第八章 过去(第5/5页)

这是在比当初预定的下午6点略迟一些,在主馆饭厅里,仓本努力的成果向大家展示出来之后的事情。

用餐期间,很少有人说话。特别是藤沼纪一的嘴闭得比任何时候都紧,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白色面具上的表情看上去极其沉痛。饭桌上发出的声音儿乎都是大石源造浑浊的声音和虚无的笑声。正木不合时宜的随声附和,反而更加衬托出他的虚无。

没有人打算谈及白天发生的根岸文江坠楼事件。因为大家都很容易地察觉到,房子主人沉默的主要原因就在于此。只有“俗物”美术商似乎没有这么心细。

“到底是什么疏忽,才会从阳台上跌落下来呢?”他迟钝地提起,发现主人严峻的目光,终于闭上了嘴。

在已经日落的山谷中咆哮的风越发急了,雨阶段性地时强时弱。雷声已较方才远去了,但使水车馆孤立起来的暴风雨的气息,却在夜晚的黑暗中更加粗重,令人感到越发地迫近身旁。

蜷缩在轮椅中的藤沼纪一拿起扔在桌上的茶褐色烟斗,环视了一遍再次陷入沉默的其他人。四个客人被他这么一看,都正身坐了起来。

“前些天身体不太好,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我要回房去了,保管室里的作品明天再看吧。”纪一把烟斗放人长袍的口袋里,转动车轮离开了圆桌,“仓本,下面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

“由里绘!”纪一又对始终低头不语的妻子说,“你一个人可以上去吗?”

由里绘低着头轻轻地点了点头,长长的黑发微微地摇动起来。

“如果不想去的话,就到我屋里来吧,知道吗?”

“知道了!”

“那么,各位,失陪!”正木立刻站起身要来推轮椅。纪一举起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制止他说,“不用了,我一个人回去。”

仓本打开去西回廊的双开门。当轮椅的背影消失在对面淡淡的黑暗中时,桌旁每个人的口中都长出了一口气。

“哎,这么说来今晚那件事又没希望了!”大石愤愤地说。

“那件事?”听到正木迷惑地问,三田村用鼻子轻轻地一笑。

“就是那幅《幻影群像》。真是个想不开的人啊,大石君!”

“我想看看那画是理所当然的事。”大石皱起塌鼻梁,斜眼脱着比自己年轻的外科医生。然后突然转向正木说,“啊,对了!正木先生,您不是一成老师的学生吗?您知道那是件什么样的作品吗?”

“很遗憾!”正木仅说了这三个字便叼起烟来。

“看起来,您和这里的主人交情很深,难道您没听说那画放在哪里吗?”

“您是说如果我知道的话,就偷偷去看吗?”

“没有没有,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嘿嘿……”三田村窃笑着。

正木摸着薄薄的胡子说:“很遗憾,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件作品好像确实藏在这馆内的某个地方。”

“是吗?”美术商赌气似的鼓起肥硕的腮帮子,挠着鼻子,而且毫不顾忌地又转向由里绘。

“那个,夫人——由里绘小姐,那个……”

“大石先生!”森滋彦少有地厉声说,“请你适可而止好不好?”

“教授说得对!”三田村嘲讽地说,“听了你说的话心里很不舒服,好像连我们也变成了没有节操,跟着起哄的家伙似的——古川先生您说呢?”

“啊,这个么——”古川恒仁脸上痉挛似的笑着说,“我们明白你想看那幅画,不过……”

“好了,不要在这里破坏朋友间的交情了,好吗?”说完,三田村突然把语气缓和下来,对着把头低得越来越低的美少女说,“让您见笑了,由里绘小姐。”

“正木先生,听说您正在教由里绘小姐弹钢琴。她弹得怎么样?”

对于外科医生的问题,正木有一种挑衅般的感觉,他微笑着回答道:“非常好!”

“那么下次有机会一定得让我听听。好吗,由里绘小姐?”

由里绘涨红着脸缓缓地摇摇头。

“话说回来,您这一年间一下子漂亮了许多啊!”三田村眯起眼睛看着由里绘,“明年好像就是20岁了吧!啊,毕竟是女大十八变啊!这里的主人真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