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5/8页)
快要回到村里时,夜幕已经降临。清真寺传出一阵低沉的吟唱:那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一群人的祈祷声。那可怕的声音让简想起了约瑟夫——一个年轻的苏联士兵。他的直升机在班达附近一带的山上撞毁,约瑟夫幸存了下来。几个妇女把他送到简的住处。那时还是冬天,诊所还没有搬到山上的洞穴里。让-皮埃尔和简为他治伤,同时派人送信给马苏德,问他怎么办。某天夜里,简知道了马苏德的回答。阿力山·卡里姆走进诊所前屋,一身绷带的约瑟夫躺在那里。阿力山将步枪枪口对准那孩子的耳朵,把他的脑袋打了个稀巴烂。当时就是这个时间,在空气中回荡的祈祷声中,简洗刷着墙上的血迹,清理着地板上的脑浆。
女人们攀完最后一段路,在清真寺门前停留了片刻,说完了未尽的闲话,之后便各回各家。简朝清真寺里瞅了一眼。男人们正在毛拉阿卜杜拉的带领下跪着祷告。他们的武器堆在墙角,里面既有老式的步枪,也有现代化的冲锋枪。祈祷刚刚结束,人们起立,简注意到人群中有几张生面孔。她转身问萨哈拉:“那些是什么人?”
“依他们戴的头巾来看,肯定是毕希谷和贾拉拉巴德的人。那些是普什图人,平时总跟我们作对。他们来这儿干吗?”说话间,一个戴眼罩的高个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那一定是贾汗·卡米尔。他可是马苏德的死对头!”
“但马苏德正跟他说话呢。”简说,又用英语加上一句,“谁想得到啊!”
萨哈拉模仿道:“虽向得到啊!”
这还是失去丈夫后,萨哈拉第一次开玩笑。这是个好兆头:她渐渐走出了阴影。
男人们陆续走出清真寺,妇女们做鸟兽散,各自回家,除了简。她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现在只需确认。当穆罕默德出来时,简迎上去用法语道:“我忘记问你,之前法扎巴德那一趟还顺利吗?”
“还好。”穆罕默德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同伴和那些普什图人看到自己回答一个女人的问题。
穆罕默德大步流星往家走,简在一边快步紧追。“法扎巴德的反抗领袖也来了?”
“没错。”
她猜对了:马苏德把所有的反抗军领袖都请来了。简还想套出些细节,于是问道:“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穆罕默德若有所思,同时也放下了姿态。每每对谈话的内容有了兴趣,他就会这样。“一切就看埃利斯明天怎么做了。如果大家觉得他诚实可信、值得尊重,兴许会接受他的条件。”
“你觉得他的计划如何?”
“将反抗力量联合起来,又有美国的武器,这当然是好事。”
原来如此!美国人给反抗军提供武器,前提是这些反抗力量要团结起来,而不是浪费时间彼此争斗。
来到穆罕默德门前,简招招手转身回家。她感到乳房肿胀:是时候给香塔尔喂奶了。右边的乳房感觉略沉些,因为先前是打左边喂起,而小家伙嘬起第一个奶头来总是更卖力些。
回到家中,简走进卧室。香塔尔光着身子躺在摇篮里,身下铺着一块叠起的毛巾。说是摇篮,其实就是半个硬纸箱。阿富汗夏天气候炎热,孩子白天根本用不着穿衣服,晚上盖张薄单子即可。看着眼前的孩子,反抗军、战争、埃利斯、穆罕默德、马苏德等一切纷扰都被简抛在脑后。以前她一直觉得婴儿都很丑,但香塔尔却十分可爱。看着看着,小家伙动了动,张开嘴巴哭闹起来。简右侧的乳房立马分泌出乳汁,衬衣前襟湿了一片。她解开扣子,抱起香塔尔。
让-皮埃尔总说喂奶之前应该像外科医生一样,把乳房洗得干干净净。但她从不理会,因为洗过的味道孩子很排斥。她靠墙坐在地毯上,右边的臂弯里抱着婴儿。香塔尔挥动着胖嘟嘟的小胳膊,脑瓜不时朝两边转动,张着小嘴胡乱寻找着。简把她的小嘴送到乳边,香塔尔用牙肉紧紧夹住奶头,用力吸吮。开始的一两下疼得简紧锁双眉,之后有所缓和。一只肉乎乎的小手触碰着母亲肿胀的乳房半球,盲目而笨拙地抚摸着。简放松下来。
哺育婴儿让简变得温柔而富有保护的欲望。令她意外的是,其中还带着几分色情的意味。起初,因喂奶而感到兴奋让她很难为情,但很快便想开了:如果这是自然反应,肯定没什么不正常的,索性放松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