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旧案(第5/7页)

呼延云点了点头:“那个烟头应该是什么形状的呢?”

“应该是扁长的。”

“所以,树下的那些烟头根本不是被人踩灭的,而是有人把它们从某个烟灰缸里带来,直接洒在树下,就是想让侦查人员误以为那里曾经埋伏过一个刺客。”

“可是……”于文洋犹豫了一下,“万一是那个凶手蹲在树下抽烟,抽完一支就在地上捻灭一支呢?”

“一个准备突然袭击足球健将的刺客,会蹲在树下?”呼延云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蹲在树下,十分钟之后再突然跳起来攻击我试试。”

于文洋明白了,苦笑道:“不用,五分钟我的腿就麻了……可是,你不是跟警方说了三个理由,证明你的朋友不是凶手吗?”

呼延云沉默片刻,续道:“三个理由,其实仔细推敲都有很大破绽。第一,凶手如果制订过精密的计划,案发前的中午故意把可乐喷溅在身上,杀人后他只要换一件相同的衬衫,再摇晃一罐可乐后打开,喷溅在新衣服上,谁能记得中午可乐喷溅到他衬衫时的形态?第二,即便凶手面朝西,只要戴一副墨镜,就可以避开阳光刺眼的问题。第三,也是在我们看来最不可能的,是我的那位好朋友貌似体弱,完全不是流氓头子的对手,但是他考上大学第一次参加全国大学生自由搏击邀请赛就获得冠军,而且把这个冠军保持了四年之久,排除盗取武林秘笈和吃仙丹内力大涨的因素,恐怕我只能理解他一直在苦练武术……”

于文洋瞪圆了眼睛:“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呼延云伸手示意他不要说出那个名字。

仿佛是于这片树林之中,不想再一次听到那个名字。

“看到那一塑料袋烟头的时候,我终于开始怀疑——甚至说认定,这应该是我的好友布下的疑阵。他有充足的犯罪时间,有人目睹他和受害者在那个时间走进了这片小树林,而且他长期受那个流氓头子欺负,非常恨他。还有,我和他搭档那么久,我知道他的心计和智谋,都不在我之下,这个世界上,我还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在我面前施用诡计而不被我识破的人,如果有,那么只能是他!”呼延云说,“十年来我经常做噩梦,梦见他杀死那个流氓头子并设置迷阵,让警方先锁定他是犯罪嫌疑人,再由我一点点帮他洗脱罪名,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内,每一个人,都在他的股掌之上。”

呼延云讲到这里,肩膀微微一抬,仿佛挑起重担的挑夫:“但是我不能说!我明明知道了什么,但是我不能跟任何人说,一来,那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永远不会、不肯也不能出卖我的朋友,我知道法律重于情义,可每每遇到这种情形,总有一种力量在内心深处提醒我,情义比法律要重要……二来,我天性痛恨任何欺负别人的人,尤其是那些校园流氓,他们仗着自己是未成年人,可以做成年人都不敢做的坏事,却可以依法逃避成年人才会受到的法律制裁,像那个被杀的流氓头子,在我看来他干的坏事早就该下地狱,我凭什么要为了这么一个人渣把我的朋友送进牢狱——何况那时我的朋友刚刚过了18岁的生日……”

“但是,你知道后来发生在我这个朋友身上的事情,如果那时我提示他自首,或者采取别的形式为自己的罪行承担责任,也许……”呼延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昂起头,起伏的胸口犹如一个置身于矿井井底,望不到天空,也艰于呼吸的人。

于文洋望着他,等待着什么。

“文洋,这个故事我在心里藏了整整十年,可能你会很奇怪,为什么我今天好端端地把你找来,讲给你听。”呼延云将略带一点忧郁的目光对准了他,“其实原因很简单,我不希望再犯十年前的错误,我不希望再由于刻意的逃避而让一个年轻人走上一条不归路。”

于文洋的神情毫无变化,只是那些透过叶隙打在他脸上的阳光,看上去似乎黯淡了一些。

“你并不是我的朋友,从年龄上讲,你仅仅是我的晚辈,但是我接受了你的父母的委托,保护你的安全,你的生命安全又面临着实实在在的威胁。”呼延云停顿了一下,慢慢地说下去,“而你内心深处应该明白——这一切完完全全是由于你自己造成的,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你是造成段新迎的女儿段明媚不幸死亡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