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子之章 九(第5/9页)
“大学时代的朋友?”我看了一眼下条小姐。她也望向我,轻轻点点头。
一定是父亲。高城夫妻为了向供职于北斗医科大学的父亲求助,才去了北海道。
“结果呢?”下条小姐追问道。老人无力地摇摇头。
“说是要在母体方面下一些功夫,他们就在那边待了将近一年,但最终好像还是不行。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如何不行,我也没有问,也没法问啊。”
“后来他们又怎样了呢?”
“毫无办法,只好放弃了。有一次,康之到我这里来,说非常遗憾,他想放弃要孩子。我也没有资格说三道四,只是回答了一句‘只有这样了’。”
我再次与下条小姐对视一眼。如果真是一无所获,至少高城晶子夫人也应从北海道返回啊。真是难以置信。
“这些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正要淡忘,”老人盯着我,“可一看到你,却不得不再次回忆起来。无论是谁,肯定都会说你是晶子的孩子。那么,当时没能生出孩子一说自然就是谎言。可是,有必要撒这样的谎吗?或者,是晶子与别人生下的孩子?不,她不是那种人。首先,如果真有这种事,康之不可能发现不了。”老人似乎不是在对我们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
“问一下本人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下条小姐说道。
“或许。我也想听听事情的真相。说不定,这位小姐真的是我孙女呢。”老人微微摇了摇头,“可怎么说呢?看上去全然没有康之的影子。更准确地说,你就是晶子,就是晶子本人,完全不像其他人。”“夫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是去疗养了,大约要一个星期,再过几天大概就回来了。当然,联系还是可以的。我跟她说说,让她立刻回来。”
老人缓缓起身,拿起一个挂在门一侧墙壁上的电话机。原以为他会立刻拨打电话,可并非如此。“绢惠,把记着疗养院号码的电话本给我拿过来。”绢惠看来就是那个女佣。
他坐下之后,下条小姐问道:“公司由夫人继承了?”“嗯,十多年前康之去世,不久她就继承了。”“最终还是因为亨廷顿舞蹈症去世的吗?”我问道。
“对,比预计发病时间还要早。他终究还是陷入郁闷,沉溺于酒精。一旦患上那种病,连精神都崩溃了,日益憔悴,脸色越来越难看,并发症一个接着一个。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干着急。早在发病前,晶子等人就从全世界收集信息,寻求治疗办法,却没有找到一份有希望的材料。研究者充其量也只明白遗传基因在哪里而已,说是在一种什么染色体里面。”
“是在第四染色体的短臂部分。”下条小姐补充道,“马萨诸塞州综合医院的古斯勒医生发现的。”
“尽管是一个划时代的发现,可要运用到临床上还要很长时间。不久,康之就衰弱下去。就这样,在一个早晨,他的身体在床上变冷了,据说是心脏功能障碍造成的猝死。最后只剩下了皮包骨,简直比我这个老头还要干枯。”
我忍不住把目光从淡然回忆的老人的脸上移开。他一定很多年都没这样讲过了。
“对夫人的打击也非常大吧?”下条小姐说道。
“那还用说!”老人毋庸置疑地说着,使劲叹了口气,“伴侣生病死去,光是这一点一般人的精神也就崩溃了。她却忍着精神上的痛苦,成功完成了工作的交接,简直毫不畏惧,真是个坚强的人。康之刚去世时,还是由我担任社长,可不久我就发现,把公司交给晶子毫无问题。讽刺的是,公司没有交给康之而是交给了晶子,这对公司来说,反倒成了一件幸事。”
“今后您打算怎么办呢?又没有孩子。”
“这一点已经解决了。刚才我忘了说,康之还在世时,就从亲戚家收养了一个健康的孩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正在帮晶子做事。”“养子?现在在哪里?”
“这一阵子一直不在家,大概是为采访之类的事去海外了。”敲门声传来。绢惠走了进来,递给老人一个很薄的小本子。“哎,晶子去了哪个疗养院来着?”老人正了正眼镜问道。“千岁。”绢惠答道。
咦?三个人同时叫了起来。绢惠一怔,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你说的千岁,是北海道的那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