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5/7页)

我太爱你了。

N.

星期二上午,弗朗茨·佩德拉的秘书给纳特·狄克斯坦所在的旅馆打了个电话,约他共进午餐。

他们进了维尔赫姆斯特拉斯城里一家不起眼的餐馆,叫了啤酒而没要葡萄酒,吃饭时要说事呢。狄克斯坦控制着自己的迫切——他应该知道佩德拉才是有所求的一方,而不是他自己。

佩德拉说:“好啦,我觉得我们能够接受你的条件。”

狄克斯坦真想高呼一声“好啊!”,但是他的脸上只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佩德拉继续说:“我一会儿就给你报价,是有条件的。我们需要一个为期五年的合同。我们会保证头十二个月的价格,之后,价格会随着国际市场上某些原材料价格的波动而变化。若是背弃合同,将有相当于一年供应价值的百分之十的罚金。”

狄克斯坦想说:“成!”并且就这笔交易握手,但是他提醒自己继续扮演他的角色。“百分之十太苛刻了。”

“并不过分啊。”佩德拉争辩说,“要是你背弃了合同,这个数目还不足以补偿我们的损失呢。不过,我们设定的这个违约百分数必须得大到足以制止你们随意取消合同。当然啦,特殊极端情况除外。”

“我明白了。不过我们可以商量一个小一点的百分数。”

佩德拉耸了耸肩:“一切都可以商量。你先看看这张报价单。”

狄克斯坦研究着那张单子,然后说:“这价格接近我们的预期。”

“是不是我们就可以成交了?”

狄克斯坦心想:就是啊,没错!可嘴上说:“还不成,这只意味着我们可以做生意了。”

佩德拉脸上放光。“这么说。”他说,“咱们来真正地喝一杯。服务员过来一下!”

酒水送来之后,佩德拉举杯庆祝:“祝我们今后合作愉快。”

“我也愿为此祝酒,”狄克斯坦说。在他举杯时,心想:怎么样呢——我还不是又干上啦!

海上的生活确实不舒服,但还不致像皮奥特尔预期的那么糟。在苏联海军中,舰艇的管理原则靠的是无休止的艰苦工作、严格的纪律和差劲的食物。而阔帕列里号却大不一样。埃里克森船长只要求安全和海员规范,即使在这方面,他的标准也并不很高。甲板倒是时常刷洗,但从来不见打磨或喷漆。食物相当不错,而且图林还得天独厚地与厨师同住一间舱室。理论上说,图林应该无论昼夜随叫随到,去发送无线电信号,但实际上,一切收发全都在正常的工作日里进行,因此他每天夜里都能睡足八小时。这是个舒适的体制,而皮奥特尔·图林是个注重舒适的人。

令人伤心的是,这条船与舒适对立,简直是个魔鬼。他们刚一绕过拉斯角,驶离珉赤和北海,船就开始上下颠簸,左右摇晃,犹如大风中的玩具游艇似的。图林感到了骇人的晕船,可他只能忍着,因为他说自己是一名海员嘛。所幸,赶上厨师在厨房里忙碌,图林自己也无须待在无线电室,因此,他可以仰躺在他的吊床上,直到那股最难受的劲儿过去。

水手舱内通风不良,且热气蒸腾,所以没过多久,上侧便潮湿起来,居住舱的甲板上挂满晾晒的湿衣服,空气益发不堪。

图林的无线电设备在他的航海包里,由聚乙烯、帆布和一些绒衣很好地包裹着。然而,他却无法在他的房间里装设并开动他的设备,因为厨师和别的什么人随时都会进来。他已经在一个无人偷听的安静——依旧很紧张——的时刻,用船上的无线电和莫斯科进行了常规的联络,但他需要更安全可靠的手段。

图林是个会搭建安乐窝的人。每当罗斯托夫从使馆迁进旅馆再转移到他的安全住所,而忽略了图林处境的时候,他就要自建起一处基地,一处让他感到舒适、熟悉和保险的地方。在他执行自己喜欢的固定监视任务时,他总会找到一把宽大的扶手椅,摆在窗前,在望远镜后边坐上几个小时,心满意足地吃着大袋的三明治,喝着苏打水,随心遐想。在这条阔帕列里号上,他已经找到了一处小天地。

他白天在船上探索时,发现在船首舷窗外侧的上方有一处迷宫似的楼层。航海建筑师在那里建造出这样一个东西,只是为了填充货仓和船头之间的空间。主层的进口是一座半隐的小门,下面是一段楼梯。里面有一些工具,好几桶吊车用的润滑油,还有——不知作何用处的——一部锈蚀的旧割草机。这间主室朝好几个小些的房间敞开:有的里面放着绳索、机器零件和用烂纸箱盛着的螺母、螺栓,其余的小屋除去虫子空无一物。图林从来没见过有人进入这片地段——有用的东西全都存放在船尾,那地方有需要时即可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