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5页)
我强忍着没有发火:“我会失去什么东西?什么样的东西?”
“或许是控制?上风?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精神病医生!不过我确实知道你老是这样。”
我眨了眨眼。我确实想掌控自己的生活:收入支出、乘坐飞机、入店行窃等等——我一直在这些方面挣扎,但我不相信此时会是这种情形。大卫有些心烦意乱:究竟是我招惹了他,还是因为我是离他最近的发泄目标?我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辞:“大卫,在调查你们家过去的亲戚关系方面,慎重一些还是挺有必要的。”
他扫了我一眼,眼神疑虑。
“我只是不想让你也遇到我那些麻烦;你应该还记得,那些麻烦到头来都很危险。”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不错,那时就是因为一封陌生人的信,引起了后面一连串的麻烦。”5
他没有答话。
“听着,我知道这事对你非常重要!只要能帮上忙,我肯定帮你;而且……也并不都是坏事。我说的是过去那次。”我拉住他的手,语气轻柔:“要是没有那封信, 咱俩就碰不到一块儿啦……”
他跌回到椅子上,怒气也像暴风雨过去一样烟消云散了:“你说得对!对不起,我……我刚才太冲动了。”
我紧紧握着他的手:“没什么。而且有一点你是对的:寄信人肯定知道村里的情况,也肯定知道戈特利布一家。”
他并没有笑,但前额上的皱纹舒展开了:“问题是我们——我——时间不多啊。信上说到了关键时刻,他必须写那封信。”
“你认为写信人肯定是病了?”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我打开菜单——就是一个人造革活页夹内的一张仿羊皮纸:“我说不准。”我粗略看了一下那张硬挺的杂色纸。“那你说,弗里德里希夫人怎么会如此热心要帮助你?”
“她表妹是我母亲小时候最好的朋友。我想她感觉有……有某种责任这么做。”
“她不是犹太人吧?”
“不是;而且她说,自己是过了好多年才知道迫害、屠杀犹太人的事。”
“哦,当然。”
大卫耸了耸肩:“她还说,战后好多年,德国学校里的课本都没有这方面的内容,而且也从来没有人谈起这件事——似乎有人拿起解剖刀,做了个外科手术,将希特勒时代从德国历史中切除掉了。”
“她以为那些犹太人都去干什么了?全都收拾起行装度假去啦?”
“艾利!”他怒视着我,“她当时还只是个孩子。”
“她有父母。”
“可他们并不是纳粹党员,而且开了一家杂货店。”
“你是在跟我说,他们当时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她说母亲只跟她说了一句话——这还是过了很多年后说的——德国是罪有应得。”
“为什么?”
他顿了一下:“她说,是因为,他们攻击了上帝的选民6。”
我没法抱怨了。
“弗里德里希夫人说,他们几年前甚至谈起要整修那座犹太教堂呢。”他喉咙深处轻微响了一下。“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村子里犹太人太少,凑不够minyan7。”
服务员过来请我们点了餐,然后交给厨师;厨师在房间中央的一个巨大柴火烤架前弯着腰,腾起的橙色火苗先是窜起老高,随后温顺地落了下来,就像受到严厉惩罚的孩子。
我凝望着火苗,思索着大卫和他的母亲,以及黑森林附近的一个村庄,突然烤架旁边有什么东西跃入我的眼角余光:有三个人正朝我们这边走来!我认出了其中的一个,连忙在座位上低下头,垂下肩膀。
“怎么了?”大卫问。
“别看,莉姬·费尔德曼发现我们了,正要过来搭讪呢。”
“谁?”
我给他解释了一下。
“那个雇你做片子的女人?”
“是的,不过——”
大卫转过身子:“她是个令人倾倒的美人啊。”
我握着酒杯的手慢慢朝上挪了一指:哎呀,求你了。
“晚上好,艾利。”
“你好,莉姬。”我堆上笑脸,莉姬和两个男子走了过来;今晚她长发披肩,茶褐色丝绸套装,双眼特别有神,全部投向大卫。
“喔唷唷,这位是谁啊?”
我只好给她和大卫作了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