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乔唯之章 有对恋人在我胸膛刻字(第2/6页)

雾气散去后,我才一点点看清那个唱歌的人,“呵呵呵呵……我——喜、欢、你。”她试探着用指尖轻触我的额头,两只眼睛笑得眯起来,一只手羞涩地捂住扁扁的鼻梁。她嘴里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那不是平常人能发得出的声音,更像是一种鸟,一种栖息在植物繁茂的雨林里的鸟,它会长出好看的羽翼,在清晨的太阳下抖去身上的露水。

“你——不、喜、欢——说话,不——喜——欢——说话。”她说话咬字极慢,几乎每说一个字都要拖长了尾音,于是听上去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因为——他们——叫我——傻瓜,你、不、喜欢、我。”

“老太婆——说了,因为我——长得比他们——都好看,所以才——欺负我。”她说着,又把眼睛眯起来憨笑着。

“老太婆还说——大海里住着神仙——只要……在……在……涨潮时许愿,就会遇见。”这种事一听就是有人拿来哄她的,可她露出一本正经的神情。“你,不相信?神仙——可以做——很、多、事,能给伊娜——说——婆家。后来,老太婆也被洒到——海里去了——和神仙——在一起。”她突然变得很沮丧,冲着空气直吐舌头,拿在手里的花雨伞被她用来“笃笃”地敲打地面,“大眼睛呢?”她从我手中抢过那个E.T.的手办,“还我——”

包含着伊娜阿姨的画面像零散的拼图一样一片一片落下来。

转眼间,雨水打湿了她的肩膀,可为了怕她旁边的人淋到雨,她一直把伞举得老高,用双手举着,还害羞地缩着脖子:“我——来——接——你们——回家——呀。”

随着像是棉絮般的云状物从眼前掠过,我站在老房子的院子里,地上堆着一些粘土。

这是?印象中从来不曾玩过的泥巴。同时,二十三岁的我通过弟弟的视角看到了十二岁的自己。

伊娜阿姨满手泥浆地站在“我”的面前,不由分说就糊了我一头一脸,“你死了哦!”

“我”只好抄起地上的水桶,向伊娜阿姨反击回去,她大叫着从地上跳起来,像个小女孩似的捂起脸惊叫着跑开,就这样,一场泼水节在院子里上演了。水和汗让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变得雀跃起来,原来那样的快乐时光是曾经有过的,就在被我遗忘了的时光里。

有关伊娜阿姨的回忆就此中断了,实际上我还来不及回味那些美好,就被一股力量推着滑向一个头重脚轻的空间里,我怎样都站不起来,四肢好像面条似的动弹不得,喉咙里发出拉活塞似的啸叫声,周围白茫茫一片。

然后,我看见了母亲,从雪道上下滑时的母亲。她回过头冲我笑了一下,那一瞬间,时间变得异常缓慢,几乎快要静止下来,可下一秒钟,就像有人重新打开了开关,她从雪道上飞快地冲了下去,我向空中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扑了一个空。我的双脚偏离了原来的路线,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人时,我在雪地上翻滚起来,随着几声巨响,四周变得一片死寂。

许多细节,都是我醒来之后才看到的。

先勉强叫它“梦境”好了,透过那台摄像机,我看见自己在梦境里复述着我所见到的一切,声音清晰而迟缓,只是不太像我平常说话的语气。最令我惊讶的是,原来弟弟有这么多关于伊娜阿姨的回忆。

“你还记得醒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吗?”尉迟医生问我,“那时你的脑部造影开始剧烈活动,电脑屏幕上的图像就像水墨画晕开了一样,左右两边出现了明显的不同。在你的影响下,你弟弟的脑部活动也跟着增强了。”

接下来,通过录像我看见了骇人的一幕。我的身体触电般剧烈地抽搐起来,鼻子里流出鲜血,画面上出现了一片嘈杂的声响,尉迟医生跑进房间里匆忙扯掉了安装在我头上的连接器。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围在我的四周,问长问短。

“可以单独和他谈谈吗?”尉迟医生征求蓝鸽和司徒南的意见,看到两人眼神当中的迟疑时,他立刻补充道,“不会耽误你们太多的时间。”

单独面对我之后,尉迟医生的表情里有种掩饰不住的兴奋,“我从没见过像你们这么特殊的案例。在同卵双胞胎中,两个孩子都是自闭症患者的比例高达80%,而你却是少见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