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8(第6/8页)
瓦尔把手从嘴上拿开。她厌恶得嘴巴都扭曲了:“小黑肉,你在休息室里是这么说的,对吧?”
卡曼吃了一惊。他一脸嫌恶地看着她。
“她要是想和那个小黑肉上床,大可以在自己舒服的床上,没必要在街上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如果你觉得我们担心的是她的清白或贞洁,那你就错了。我们是在捍卫她的安全,是在争取她生存于这个世界上的权利。一个充斥着‘你们’——满是男人的世界!”她说完了。他一脸困惑和惊恐,眉头皱了起来。他觉得,她可能是疯了,她很可怕,很可憎。可他是一个专业人员,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于是,他走回律师席,继续翻他的文件。公设辩护人,一个身材高大、脸膛发红的爱尔兰人问道:“下一个是谁?”卡曼小声地应了几句。
“哦,米克啊!”辩护人笑着说。他的笑容说明了一切,眼中闪过的那一抹邪恶,那种心领神会,那种乐在其中表露无遗。那些乖乖女就爱偶尔扮演一把小荡妇。“别逗了,你不会是要接这一个吧?”他笑着问卡曼,“你开玩笑吧,这小妞的裤子那么性感。”
那男孩被带进来了。他很年轻,看上去不到十九岁,但其实已经二十一岁了。他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他的体格比克丽丝高大,看上去比她健壮,但还远远算不上魁梧。他扫了克丽丝一眼,可她并没有看他。她站在那儿,缩成一团,看上去那么弱小,长长的头发散落在瘦削的脸庞边,眼窝深陷。
法官问克丽丝事情经过,她简短地讲述了一遍。审判室里,那个爱尔兰律师站在他的当事人身后,隐约能看到他的侧脸。他正灿烂地笑着。
法官转身面向那个男孩。公设辩护人手持文件夹,正准备打开,以反驳控告。他准备得可真够充分的。
“你认罪吗?”法官问那男孩。
“认罪。”那男孩说。
就这样审理完了。双方律师都很惊讶,但都平静地合上了文件夹。只有克丽丝一动不动,直到法官宣布那男孩因殴打罪被判六个月监禁,她才用一种微弱而颤抖的声音说,她对美国的公正期望过高了,她学了多年的法律,本想将它作为终生的事业,可今天的遭遇,粉碎了之前的一切向往。她身材瘦小,看上去很年轻,声音尖细而飘忽不定。他们让她说完了。法官敲响小木槌,宣布审理下一个案子。然后他们便对她置之不理了。毕竟,她算什么呢?
克丽丝颤抖着回到母亲身边。就这么结束了,就这么判决了。一个黑人男孩,完全信奉他的文化并按照这种文化行事,被判了六个月的监禁。当然,他身上还背着其他的罪名。他的余生也许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他会带着痛苦和仇恨进去。她说要和他做朋友,他相信了她。就像其他男人一样,他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背叛了。他只记得这一点,剩下的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他跳出来,不记得他掐着她的咽喉。他只会记得,她捉弄了他,他却相信了她。经过克丽丝这件事,总有一天,他会杀了另一个女孩。
瓦尔坐在那儿,想起在楼下的时候,她还同情那群接受指认的黑人男孩,此刻,那种同情已经消失了,永远不再有了。他们的肤色是黑、是白,还是黄,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是男性与女性之间的对抗,至死方休。那些站在那里的白人男性,宁愿让克丽丝成为牺牲品,却不去质疑一个他们由衷蔑视的人种的男性。那么,他们是怎么看待女性的呢?怎么看待他们自己种族的女人?又是怎么看待他们自己的妻女?
她僵硬地站起身,仿佛骨髓已经被抽干了。克丽丝搀着她走出房间,好像她是个残疾人似的。她们回到了宾馆。克丽丝付了房费,叫了一辆出租车。可是,好像诸事不顺。前台那个男的为了一些事和她们争论不休,出租车司机嫌她们行李太多,乘务员朝瓦尔吼道,如果她女儿不穿上鞋,他就要把她们丢下飞机。无论看向何方,她们都能看到那些肥大的蓝裤子、枪套和手枪,以及像那些律师一样,西装革履、穿戴整齐的男人,他们看起来文质彬彬,从不当着女性的面说脏话,去餐厅吃饭的时候还会为她们拉开椅子。瓦尔一直在想,他们也有自己的女儿,心情好的时候还会陪她们玩耍。他们也有儿子,但又会如何教育他们呢?她如此想着,微微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