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你等着我,一定要好好等着我(第3/16页)
肉做好了,那些人用刀挑起一块块的肉,往嘴里塞。那肉鲜血淋淋,他们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满脸,全都是鲜红的血。这些满身是血的人,将方子衿按倒在地。他们想脱她的衣服,要强奸她。有一张满是鲜血的嘴要吻她,她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呼喊。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骑着一匹白马冲了过来。他穿着一套解放军的军装,但不知怎么回事,没有领章帽徽。方子衿竭力想看清他的脸,他的脸非常模糊,看不清。男人挥舞着手里的枪,砰砰砰一连几枪,谈不得等人就倒地死了。她和男人一起骑到了白马上,白马拼命地向前奔跑。男人伸出自己有力的双手,从后面搂着她的小腹。她的头向后扬着,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脸紧贴着她的脸,在她的发际,在她的耳边轻轻地摩挲。她转过头,慢慢接近男人的唇。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碰到的那一瞬间,身下的马猛一阵弹跳。她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她还在回味那种感觉。
“子衿,子衿,你醒醒。”李淑芬一边叫喊着一边摇晃着她的身体。
李淑芬是她的新同学,比她大七岁。两人同室同座,李淑芬还是副班长、团支部副书记,对班上所有的女生,就像是大姐姐一样。李淑芬是陕北人,粗犷中有细腻,豪放中有精明,做起事来一阵风,说话却像是在下豪雨,嗓音像是在沙子里磨过一般,粗粗的,有点嘶嘶的感觉,噼噼啪啪稀里哗啦,一点都不含糊。她喜欢留一头齐耳短发,穿一套旧布黄军装,腰间扎着武装带,打着绑腿。她虽然二十六岁,却已经是老革命了,当年红军长征到达陕北的时候,她才只有十岁,就已经成了红小鬼,在革命部队的扫盲班里脱盲,后来一直都在红军医院里当护士。她十六岁入了党,党龄已经十年。
李淑芬说,你是不是做啥噩梦了?叫得怪难受的。方子衿哦了一声,脸开始发起烧来。好在这是晚上,别人看不到她脸红的模样。被李淑芬叫醒后,方子衿很长时间没有睡着,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那匹大白马以及骑在马上的那个男人。她觉得好奇怪,那明明是个军人,可他的军装上为什么没有领章帽徽?难道像李大姐一样,已经转业了?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而且,和男人一起坐在大白马上竟然会有那样的感觉,真是羞死人了。
几天之后的早晨,趁着课前的几分钟,胡之彦站起来,对全班同学大声地宣布一个通知。他说:“静一静,他亮的静一静。下面我结巴宣布校团委通知。”他站在讲台上,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时不时地举起来挥动一下,或者是往面前的讲台上敲几下。看上去,他不像是在宣告一个通知,而是在以一种夹杂了许多方言和粗俗用语的官语,作战前动员。他的发音很怪,声线很细,有些字音从他的口里出来,味儿就怪怪的。比如他的口头禅“他娘的”和“鸡巴”,说出来却变成了“他亮的”和“结巴”。他说:“校团委决定,全校他亮的所有刁毛女生,每人给在朝鲜作战的结巴志愿军战士写一封信。赞扬他们他亮的为党为祖国为人民结巴勇敢作战不怕牺牲的大无畏他亮的结巴革命精神,表达我们刁毛对志愿军的崇敬爱戴之情。他亮的,每封信不得少于他亮的一千五百字。刁毛校团委书记特别强调,这是一件严肃重大的结巴政治任务。刁毛,都好好琢磨一下这结巴事,今天晚上的政治学习,我们他亮的再专门讨论。”说过这些话,他又转向方子衿,对她说:“他亮的方子衿同学,你结巴考虑一下,这期黑板报就出这个刁毛专题。我估计,结巴其他系也是这个专题,咱他结巴的可不能落到人家结巴后面去了。”
胡之彦是他们的班长、党小组长、团支部书记,很高大英武的一个男人。不张嘴,哪个女人见了,都会对他充满好感。他一旦开口,洪亮的声音之中,时不时夹杂着大堆与男女性器官有关的词,令男学生哄然而笑,令女学生羞得脸没处搁。方子衿十分奇怪的是,这样一个粗俗的男人,却是李淑芬崇拜的偶像。班上差不多所有同学,第一次单独和李淑芬谈话,就得到一个信息:班长和团支部书记胡之彦,是她的未婚夫。见到胡之彦,她的目光始终都追随着他。提到他的名字,她脸上就荡漾着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