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哥,快来娶我吧(第16/18页)
现予纠正?这四个字令方子衿想大哭一场。可是,她的眼泪已经干了。怎么纠正?人已经死了,能够复生吗?
走出系办公室,迎面碰到胡之彦。方子衿想避让,可路很窄,让不开。胡之彦说,又来等信呀。刁毛,你死了这条心吧。她不理他,想从他身边走过去。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对她说,他亮的,你逃不掉的。我老婆和我妈回山东了,今晚我结巴在家等你。
方子衿猛地挣脱了他的手,疾步向前走去。离开胡之彦的纠缠,方子衿就想,此时如果谁愿意和我结婚,我立即就将自己给嫁了。
事情还真是凑巧,吃晚饭的时候,有一个中年女人来找方子衿。她自我介绍说,她是省地质局的,和赵文恭是同事。她说,赵文恭自从见过方子衿后迷上了她,茶饭不思。她说,赵文恭是全省有名的地质专家,年轻有为。方子衿打断了她的话,说你的意思是他想和我结婚?中年妇女说是啊是啊,就是这个意思,他求我来问你。方子衿说,那好,我同意,不过我有个条件。女人说,么条件你说,几大件?方子衿说,我一件不要,我只给他十天时间。在十天之内举行婚礼,如果做不到,那就免谈。
接下来的一切像是做梦。赵文恭和方子衿各自向单位递交了结婚申请,省地质局的局长还亲自给医学院校长打了一个电话,说赵文恭同志是我们的地质专家,业务骨干,他常年工作在地质工作一线,野外作业。结婚时,你们医学院能不能为他们解决住房问题?医学院的领导说,为我国的地质勘探事业做贡献,是我们应尽的义务,行,住房问题我们解决。
地质队破例给了赵文恭十几天假。赵文恭欢天喜地筹备婚礼,方子衿只是在完成一道程序,谈不上喜也说不上悲。婚礼前一天晚上,两人布置房间弄到很晚,赵文恭不想走,说是拿了结婚证就是夫妻了,他等不及明天,今晚不走了。方子衿也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可她想尽可能地往后拖。她说,你不走,那我走好了。赵文恭无可奈何,只好离开。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方子衿以为是赵文恭回来了,没理。停了约半分钟,外面的人又敲了几下。方子衿有些犹豫地往门口走,门外的人似乎立即退开了,脚步声渐行渐远。方子衿透过窗口向外望去,夜色中,有一个女人的背影隐没在前面的一株梧桐树下。
方子衿打开门,门里的灯光照出来,射在那两级水泥梯级上。梯级上摆着一个纸包。她将纸包拿起来,拆开,见里面是几斤红糖。她将红糖抓在手里,心里一阵温热。抬眼向前看去,前面只有深深的黑夜,不见一个人影。风轻轻地吹着,星星的光从叶缝中照下来,斑斑点点地砸在地上,就如她此时的心情。
虽然她没有看清那个人,可她知道是谁。如今虽然不再开她的批斗会了,可她在医学院名誉扫地,给学生上课,有人敢当面顶撞她。走在路上,有人故意往她身后吐口水。偶尔,方子衿能够看到她蹒跚的身影在校园里走过,远远见到前面有人,就悄悄地绕开去。望着她的背影,方子衿常常想:她靠什么支撑着?如果自己处在她那样的境地,会不会绝望自杀?别的不说,仅仅是她生命的顽强,就让方子衿佩服。尤其是自己和白长山的爱情遭遇灭顶之灾后,她突然之间明白了一切。如果说当年她们一起被土匪掳去让方子衿看到她性格的一面,那么现在,她看到了她性格的另一面。这两面用不同的方式书写着一个巨大的坚强。再一次触摸到她灵魂深处的坚强,方子衿以前的感觉似乎又慢慢回来了,只是她已经没有机会向她作任何表达了。
第二天的婚礼办得平平淡淡。方子衿这边,只有吴丽敏夫妇以及另外几个同学,一个亲戚没有。赵文恭那边倒是来了不少人,没几个是方子衿认识的,她也不太愿理那些人。喜宴摆在学校的食堂里,总共四桌,其中三桌是赵文恭的同事、朋友。也不知他是怎么混的,工作多年,竟然一点积蓄都没有,这请客的钱,还是方子衿出的。吃过喜宴又闹新房,方子衿的同学知道她好静,随便闹一闹,告辞走了。可赵文恭的朋友就不那么容易对付,又是要他们吃苹果,又是要他们咬花生。满屋子都是酒臭味烟臭味,熏得方子衿一次又一次想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