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7(第5/11页)
我说:“这个是假发,你没看出来对吧?”
这时艾丽斯坐起来了,紧紧抓住被子。“你不用这么惊慌,”我说,“我都告诉你了,我也加入了演出,我现在不是姬蒂的服装师了,我也上台了,和她一样,唱歌,跳舞……”
她说:“你信里写的都不像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们早就该听说了!我不相信。”
“我不在乎你信不信。”
她摇了摇头说:“唱歌,那是荡妇的生活,不是你。你不该那样。”
我说:“我确实这样。”为了告诉她我是认真的,我提起睡裙在地毯上跳了两步。
我的舞步像我的头发一样吓到了她。她接下来的话流露出一股怨恨,但她的声音听起来满含着泪,“我猜你也在台上掀裙子?露出腿,让全世界看到!”
“裙子?”我笑了,“我的天,艾丽斯,我不穿裙子!我剪头发可不是为了穿裙子。我穿的是裤子,男人的西装!”
“哦!”她开始哭了,“怎么能这样啊!怎么能在一群陌生人面前这样!”
我说:“你看到姬蒂这样的时候不是觉得很好吗?”
“她做的事,没有一件是好的!她把你带走了,让你变得古怪了。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了。我真希望你从来都没有跟她走,或者再也不要回来!”
她躺下来,用毯子捂着下巴哭了。我还不知道有哪个女孩看到自己的姐姐哭了会无动于衷的,于是我到她身边躺着,眼睛也开始刺痛了。
但是当她感觉到我在靠近,便猛地躲开了,“离我远点!”她说。说得那么激动,充满了恐惧和悲哀,我无奈只得照做,让她躺在大床冰冷的一角。很快她就止住了颤抖,陷入了沉默。我不再想哭,神情又变得痛苦。我伸手熄灭了台灯,躺在我那一侧,一言不发。
刚才冰凉的床慢慢暖和起来了。我开始希望艾丽斯能转过身来和我说话。然后我开始希望艾丽斯变成姬蒂。然后我开始——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象如果她是姬蒂,我会对她做什么。突如其来的欲望的力量让我慌乱。我想起过去我也曾躺在这里想过类似的事情,在我和姬蒂接吻之前。我想起我在吉妮芙拉路第一次睡在姬蒂旁边的时候,在那之前我只和我姐姐睡过一张床。现在艾丽斯躺在我身边,和一个人挨得那么近却不能吻她,不能碰她,这让人觉得又难受又不对劲。
我突然想到,如果我睡着了,忘了她不是姬蒂,会不会突然把一只手或者一条腿放在她身上?
我站起身来,披上大衣,又抽了一根烟。艾丽斯没有动弹。
我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十一点半。我又开始想姬蒂在做什么,用意念给她发送了一条消息,传送到斯坦福希尔,希望能让她暂停一下,想起惠特斯特布尔的我——不管她此刻在做什么。
我这次探亲开始就不顺利,随后也不太美妙。我是星期天到家的,第二天自然是大家的工作日。头天晚上我很晚才睡着,第二天艾丽斯醒来的时候我也醒了,才六点半,我强迫自己和大家一起在客厅的餐桌上吃了早饭。然后我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厨房帮忙,像以前那样拿起我的牡蛎刀——我不知道他们想不想让我这么做,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起这事儿。最后我慢慢挪到楼下,才发现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他们已经雇了一个女孩来收拾牡蛎和端盘子,她的动作看起来和以前的我一样娴熟。她非常漂亮,我站在她旁边,心不在焉地剜了几个贝壳。但是水冷得刺痛了我的手,很快我就宁可站在一旁看她们干活了。然后我闭上眼睛,把头枕在胳膊上,听着餐厅里的人们低声交谈,还有铁锅冒泡的声音。
我很快就睡着了,直到在身旁忙碌的父亲被我的裙子绊倒,泼了一壶酒。这意味着我该上楼去了——他们的意思是让我别碍手碍脚的。于是我整个下午都一个人待着,不是看《警方新闻解读》,就是在客厅里踱步,不让自己睡过去。我越来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简直更糟。母亲直接说让我不要去厨房帮忙,免得弄脏了我的裙子,或者弄伤了手。她说我回家是度假,不是回来干活的。我已经把《警方新闻解读》从封面看到封底了,现在这儿都是父亲的《渔业贸易报》,无法想象一整天都要在楼上看这个度日。我穿上外出服去散步,但是出门太早,十点钟就已经走到西索尔特[29]又折回。最后我实在是想干点别的找点乐子,就坐火车去了坎特伯雷。当我的父母和姐姐在牡蛎店忙活的时候,我像个游客一样度过了这一天,逛了一个教堂里的修道院。我以前在那附近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想着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