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18(第10/13页)

我已经承认了一些事情,但还没有准备好和盘托出。我把盘子推到她面前,“替我吃了这个派吧。”然后,我越过她,对桌子那头说,“我说,安妮,能给我一根烟吗,我这根点不着了。”

“好,既然你是个名人……”

弗洛伦丝吃了这个派,露丝也吃了一点。钢琴旁边的歌手们唱累了,嗓子也哑了,又回到台球桌边。旁边桌子上的妓女站起来,戴上了帽子,我想她们要走了,要在沃平和莱姆豪斯这些更为普通的街区开始工作了。诺拉打了个哈欠,我们也都开始打哈欠,弗洛伦丝叹了口气。

“我们走吗?”她问,“我想一定很晚了。”

“差不多半夜了。”雷蒙德小姐说。我们站起来,穿上外套。

“我必须和斯温德尔斯太太说两句话,感谢她给我的派。”我说完以后,走到台球桌那边,对珍妮点了点头。这一路上我被六七个女人拦住打招呼。

“晚安,”我说,“我很高兴你赢了一先令。”

她握住我伸出的手。“晚安,金小姐!你能来这儿我们真是太高兴了,相比之下一先令算不了什么。”

“我们还会再见到你吗,南?”她那位文身的朋友问。我点点头,“希望会吧。”

“不过你下次一定要好好给我们唱首歌,穿上男装独唱。”

“哦对,一定要!”

我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我想起了一件事,又对珍妮点了点头。

“那张照片,”当她靠近我的时候,我轻声说,“你觉得——不知道斯温德尔斯太太会不会介意——你觉得我能拿走吗?”她立刻把手伸进口袋,抽出那张皱巴巴的、褪了色的照片,把它递给我。

“你拿着吧,”她说,然后又忍不住有点好奇地问,“你自己一张都没有了?我有点好奇……”

“悄悄告诉你,”我说,“我那时没多久就退出这个行当了。我失去了一些东西,直到现在也不愿意去想。不过,这个,”我盯着这张照片,“嗯,这个倒没什么。我能不能留下做个纪念?”

“我倒是想说不能呢,真的。”她善意地说。然后她朝我身后的弗洛伦丝和其他人看去,“你的女孩在等你呢。”她笑着说。我把照片放在外套口袋里。

“是的,”我心不在焉地说,“是的。”

我回到朋友们中间,我们穿过拥挤的房间,爬上陡峭的楼梯,回到寒冷刺骨的二月夜晚。护卫舰酒吧外面的道路漆黑而安静,然而从电缆街远处走来一群人。像我们一样,这些伦敦东区酒吧和琴酒摊的顾客开始醉醺醺地往家走。

当我们走在路上时,我问:“‘男孩’的女士们和当地人,或者那些粗人之间,发生过什么矛盾吗?”

安妮竖起了领子,挽住雷蒙德小姐的胳膊说,“有时候会有。偶尔。曾有几个男孩给一头猪戴上了礼帽,然后把它顺着地下室的楼梯往下撵。”

“不是吧!”

“嗯。”诺拉说,“曾有个女人把头给磕破了,打架打的。”

“不过她是为了一个女孩,”弗洛伦丝打了个哈欠,“是那个女孩的丈夫打的……”

“事实上,”安妮继续说,“这个街区什么人都有,有犹太人、东印度水手、德国人、波兰人、社会主义者、无政府主义者、救世军成员……这里的人看到什么都不会惊讶。”

然而,她正说着,就有两个人从街角的酒吧出来,看到我们——安妮和雷蒙德小姐手挽手,露丝的手放在诺拉的口袋里,我和弗洛伦丝勾肩搭背——便咕哝起来,骂了两声。其中一个在我们经过时咳嗽了一声,然后吐了口痰,另一个用手在裤裆前比画了两下,喊了两声,然后哈哈大笑。

安妮看了看我,然后耸了耸肩。雷蒙德小姐为了逗我们笑,说道:“我在想会不会有哪个女人为了我不惜把头撞破……”

“心碎倒是有可能呢,雷蒙德小姐。”我殷勤地说,然后满意地看着安妮和弗洛伦丝冲我皱眉头。

我们的队伍越走人越少,到了白教堂,露丝和诺拉叫了一辆出租马车回城里的公寓。到了肖尔迪奇区,安妮看了看她的靴子说:“嗯,我想我应该送雷蒙德小姐回去,既然已经很晚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会追上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