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5/8页)

他站起身来,开始沿着中间的过道来回踱步。每当他不得不无所事事地傻坐着时,哪怕只是一会儿,他总是会烦躁起来。凯特望向上面的讲台,和教堂里的长椅一样,它是金色木质的。讲台上面放了一本巨型的书,摊开着,可能是《圣经》,书页间的几片红色丝带书签垂落在外面。讲台前面是一个低矮的木质圣坛,上面放了一个装满郁金香的花瓶,瓶底置于一片装饰垫子的中央。她试图想象,她的母亲曾经也是站在那圣坛之上的新娘,身旁是一个年轻时候的,还没像现在这样一本正经的父亲,然而她怎么都只能想到一个病怏怏的、有气无力的母亲,身着一袭白色婚纱,旁边站着秃顶弓背的巴蒂斯塔博士,正看着他的手表。

邦妮收到一条短信,凯特听到了她手机的蜂鸣声。邦妮从钱包里拿出手机,看着屏幕咯咯笑起来。

她们的父亲在一排长椅边停下,从赞美诗册子自取架上拿过来一本。他仔细看了看册子的封面和封底,然后又把它放回到架上,重新踱起步来。

“但愿实验室里没出什么问题。”他在下一次经过凯特身边时对她说道。

“能出什么问题?”她问他。

她是真的想知道,因为无论可能出什么问题,都好过仅仅是因为皮奥特尔临阵脱逃——他最终还是不想娶她,尽管他能娶她已是占尽便宜。“这不值当,”她都能听到他这么说着,“这么个难搞的女孩!这么没规没矩的。”

但她父亲只是这样说:“可能出任何问题。可能出太多问题了。哦,我有种感觉,不该留给皮奥德尔一个人管的!我知道他能力超群,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不是我。”

接着他又继续朝教堂后部踱去。

邦妮正在打着一条短信。啪,啪,啪,速度和老电影里打电报时的按键一样快,两手拇指并用,几乎都用不着看屏幕。

最后,塞隆舅舅终于再次出现了。“那么……”他从门口那里喊道,径直走向邦妮和凯特坐着的那排长椅,巴蒂斯塔博士也立马折回来与他们会合。

“那么,皮奥德尔是要从大老远赶过来吗?”塞隆舅舅问道。

“就从我的实验室过来。”巴蒂斯塔博士回答。

“难道他遵从的是某种外国的守时标准?”

他问这话时看着凯特。她回答:“某种外国的……好吧,可能吧。我不太清楚。”

然后她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来,她应该要清楚,如果他们真的交往了很久的话。在被移民局问话时她得记住这点。“哦,真拿他没办法!”她要轻松欢快地对他们说,“我告诉他我们得在六点钟到朋友家,但他竟然直到七点才开始换衣服。”

如果他们真的能走到被移民局问话那一步的话。

“或许可以打个电话问问他是不是需要什么指引。”塞隆舅舅说。

但凯特就是不想打电话,尽管她知道这样很愚蠢。她想起了上七年级时女孩子们之间那些让她至今仍难忘怀的讨论——她们是怎样不愿让别人看出自己“倒追男生”。即便对方是即将和自己结婚的男生(姑且这么叫吧),这样做也是不对的。他爱多晚露面就多晚露面吧!看看她到底在不在乎。

她心里没底地说道:“他可能在路上了吧。我不想让他开车分心。”

“那就给他发个短信。”邦妮提议。

“嗯……”

邦妮啧了一声,把她的手机放回钱包里,然后朝凯特伸来一只手,手心朝上。凯特盯着她的手看了片刻才明白过来。然后,她只能慢吞吞地从帆布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邦妮。

啪,啪,啪,邦妮敲起字来,看上去连想都没想一下。凯特斜瞥过去看看她打了什么。“你在哪?”她读道,就显示在皮奥特尔给凯特发的上一条短信下面,那条短信已经是好几天前发的了,只有寥寥几字:“好的,拜拜。”

现在这最后一条短信似乎成了重要线索。

没有回复。甚至连那种表示他正在写着回复的小圆点都没有。他们一个个满脸无助地看着塞隆舅舅。“要不打个电话?”他再次提议。

凯特镇定下来,从邦妮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机。就在这时,手机发出一声柔和的嗡嗡声,她着实吓了一跳,以至于一阵慌乱中弄掉了手机,幸好只是掉在膝盖上。邦妮又啧了一声,帮她捡了起来。“出大事了!”她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