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洗衣店与电影院(第3/7页)
铁头朗声,差点没拈花微笑。他坐在我身边,向我友善一笑。
我也笑笑,真想推荐鼻子好的他给另一个鼻子好的阿不思认识认识、切磋切磋。
依据归纳法则,鼻子奇好的人都是拥有特异功能的奇才,例如铁头、阿不思,还有大名鼎鼎的楚留香,也许我该去熏熏或是蒸蒸我的鼻子,看看大学能不能考好点。
“第五道菜,谁说得出名字,老娘今天晚上不收他的钱!”
金刀婶自己拿起汤匙敲敲锅盖,我们做出拭目以待的表情。
锅盖掀开,是一盆汤。
汤水极为清澈,颜色却带着一抹火红,番茄与鳗身悠闲地交缠在一起。那鳗似乎在微笑,大概很满意有番茄陪葬。
铁头面有难色,不断摇头。阿拓沉吟不决,眼睛时大时小。
这道菜大概很少排到通告。
“我猜猜,番茄与鳗鱼之天人永隔不伦恋?”铁头咬着手指,不伦不类的答案。
“让我试试,应该叫愤怒的番茄之鳗不讲理!”阿拓振振有词,这是我看过他最有主见的表情。
可惜我看不出番茄到底是哪里愤怒了。
“依我看,鳗身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我也不甘示弱。
“答对了!就是鳗身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啊!”金刀婶尖叫,金刀桑拍手叫好。
我却吓呆了,这一定是灵异事件!
“大家开动吧!今天晚上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在金刀婶爽朗的笑声中,我们愉快地动手用餐,我更因为答对了天花乱坠的菜名而兴奋不已。
“对了,金刀婶,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棒的菜啊?简直跟大厨师没两样。”我用叉子戳了一大坨鸡肉沙拉到盘子里,开心地说。
今天晚上到洗衣店吃饭,真是件很奇妙的事哩。
“大厨师?金刀婶比大厨师还要厉害多啦!光是从菜名就知一个人创意的深浅,当厨师是很讲究灵感的!”阿拓义务讲解,帮我倒了点未成年少女不宜的开胃红酒。
“这是真的,我老婆是最棒的,要不是她嫁给了我这开洗衣店的,现在不知道在哪一间五星级饭店当大厨咧!我们要吃这一顿饭,可得花上万把块不止!”金刀桑含情脉脉地看着一旁的金刀婶,开始说着恶心的往事。
6.3
原来金刀婶二十多年前可是新竹美食界响叮当的人物,手艺无双,容貌也号称无双,在知名的大饭店里当厨师,饭店还打算出资送她去日本进修学料理。
但金刀桑,原本是个送瓦斯的临时工,每星期总要跑三次饭店厨房,早爱慕她已久,却苦苦没有表达的机会。
有一天,金刀桑又送了瓦斯桶到饭店厨房,看见她剁菜忙不过来,一回想,好像她常常因为剁菜花了不少辛苦时间。于是金刀桑回去后,邮购了把金门出产的绝世好刀苦练飞快剁菜的技巧,等待大显身手的关键时刻。
天可怜见,终叫金刀桑等到了这天,她在厨房忙得焦头烂额,于是他义无反顾将肩上的瓦斯桶放下,亮出家伙在厨房里快刀斩乱麻、秋风扫落叶,什么菜都给他摆平了。
“我的名字,为了你,从今天起叫金刀。”
“金刀?好杀气的名字。”
“是的,为了你,我再多一点杀气也甘之如饴。”
“刀,吃过我做的菜吗?”
“我穷,吃不起,但总有一天我会存够钱,等我。”
“不必等,我去你家做给你吃。”
从那天起,她的名字就叫金刀婶。
她挥别大饭店,走进一名瓦斯工人的小厨房,几年后,瓦斯工人开了间洗衣店,她则升格当了老板娘,还有两个孩子的妈。
真够浪漫,真够扯。
“其实我受够了大饭店的油烟,哎,你们都不知道每天要煮菜的痛苦,一点都不享受做菜的乐趣,呛都呛死了,人老得多快!青春比什么都重要喔——”金刀婶慢条斯理地为吴郭鱼挑刺,说,“更重要的是,那些付钱请我做菜的人总以为他们的回报就是钱,却不肯让老娘自己取名字。妈啦!老娘为什么不可以替自己的儿子女儿取名字?没道理嘛!就这么跳槽到这死鬼的厨房来啦!”
“嘻嘻,所以我都让我的亲亲老婆取菜名,然后再一个一个背起来。”金刀桑怪里怪气地笑着。
我也哈哈大笑,真是个有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