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玖夜】蛇带(第10/11页)

那不是会说笑的爹爹的脸。

可是,这就是爹爹。

蛇。冰凉粗糙、全身覆盖着鳞片,下流的蛇慢吞吞的。

我抓住了那条蛇。

太恶心了,太可怕了,我无法忍耐。

这时——

登和子醒了。

她昏睡了一会儿。

她不知为何昏了过去,被伦子送回家,然后上了床。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她流了许多汗。她缓缓地翻身一看,枕边放着水壶和茶杯。

是祖母或妹妹为她准备的吧。

不知道时间。很暗,很安静,大概是深夜。

小电灯泡微弱地照亮房间。每一处都朦胧泛黄。

登和子趴在床上,在杯中倒水,含了一口。咽下去后,她舒服了些。

登和子把额头抵在枕上思考着。

阿节说她异常,登和子反驳说才不是,但这果然属于异常的范畴吧。

她究竟有多怕蛇?

不过总觉得爽快了些。

阿节还说,只要查出理由,就可以治好。

现在……算是知道理由了吧。

登和子在小时候,曾误以为蛇是腰带,而抓住了蛇。

她一定被吓死了。

若是懵懂无知的孩童,受到的冲击更是难以想象。

冲击太过强烈,登和子把那件事——不,把那时的事全驱逐到脑袋的角落去了吧。

所以父亲过世前后的记忆才会那样暧昧不清。或许是不愿意想起的强烈欲求,将相关的记忆也一并封印起来了。

那么,已经没问题了吧。

虽然还是一样讨厌蛇,但她觉得已经不会有不必要的害怕了。如果碰到真的蛇,她应该会像常人一样害怕,但应该不会连绳索、带子都不敢碰了吧。

应该……她想。

真的。

——只要知道理由,自己就会好了。

已经治好了,登和子在心中反复说。

这得感谢阿节和伦子吧。她从没想过这样的恐惧居然能治好。不,她没想过这是可以治好的。

感觉一下子舒服多了。

她起身,凝目细看时钟。

凌晨两点零五分。

当然一片寂静。祖母和弟妹一定都已经熟睡了。

——刚好。

就是这时间。

她忽然这么想。她不知道是什么刚好,只是这么感觉。

好冷。

汗水凉了。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感冒。

工作不能请假。

明天——不,已经过了凌晨,所以是今天——有很多客人。虽然不是学阿节的话,但要是为了这种事犯错而被开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换衣服吧——她想。

得换衣服才行。全身都是不舒服的汗,濡湿了睡衣。登和子深深认为贴附在身上的湿气,象征了她不必要地害怕蛇的异常心态。

想要脱掉。

愈快愈好。

她站起来,走到衣柜前。

——对了。

确认一下吧。

确认一下是不是治好了吧。

里面应该有母亲的浴衣。只要能顺利穿上它,就不必再担心了。

她抓住衣柜的把手。可以顺利穿上吗?不,没办法穿上也没关系。只要摸摸看系绳和腰带就知道了。如果治好了,应该就可以满不在乎地触摸。

拉开抽屉。

刺激的樟脑香窜入鼻腔,啊啊。

这——

这个味道。

这是那个人的味道

——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不,那不是伦子的香袋气味吗?不是类似樟脑的、龙脑的气味吗?

不对不对。

这是那个女人的。

是那个女人的味道啊,登和子。

——那个女人?

是那个穿着漂亮和服的年轻女人的味道啊。你忘了吗?登和子。

声音在脑中响起。

不,我没有忘。

只是不愿想起来。

原来记忆是不会消失不见的啊。

——不,所以说。

那个女人是……

喏,让当时还小的你看得如痴如醉的美丽女人啊。

没错,你快六岁时见过好几次,对吧?

你妈妈不在的时候,她不是都会来吗?撑着阳伞,穿着漂亮的和服。

就是那个女人啊。

——对。

就是你爹爹包养的情妇啊。

——咦?

手停住了。

对,那是。

父亲除了母亲,还包养了一个女人。

想起来了。那是个肤色白皙,穿着绚烂图样和服的妖艳女人——现在回想,应该是卖笑女吧。但年幼的登和子……只觉得那是个美若天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