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破镜(第3/7页)

  徐德言和徐夫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徐德言叹道:“不瞒陆公子,这笛子本是前朝南陈江都王手制。本来是一对,但现在留下的只有这一支了,还有一支应该就在那孩子身边。”

  他刚说完,只听“啪”一声响,却是陈靖仇一个趔趄,坐了个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徐德言吓了一跳,心道:“陆公子听得江都王之名害怕吗?可江都王虽被定为叛逆,但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了,现在谁还管他。”他还在莫名其妙,徐夫人却声音颤颤地道:“公子,你……你是不是姓陈?”

  陈靖仇爬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一支笛子。这支笛子与徐夫人拿出来的那支一般无二,只是因为平时常在吹奏,看上去旧了点。徐德言一见他拿出这笛子,顾不得一切,上前一把抢过,并在一起看了看,递给一边的徐夫人,徐夫人看着上面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岳字,突然将笛子往桌上一放,掩面哭了起来。陈靖仇低声道:“实不相瞒,在下陈靖仇,不知两位从哪里得到这笛子的?”

  徐德言一听他说“陈靖仇”三字,喃喃道:“果然!果然!当初稷业公便说‘靖北虏,复国仇’,原来便以此给你取了名。”说着,眼里亦流下了泪水。

  陈靖仇一听他说“稷业”二字,更是一惊。“稷业”那是师父的表字,知道这名字的,当今天下实是寥寥无几。他睁大了眼看着正掩面哭泣的徐夫人,心里既茫然,又隐隐觉察了什么。

  徐德言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天可怜见,靖仇,终于又见到你了。过来,见见你姑母吧。”

  猛然间,陈靖仇也记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到“徐德言”这名字了。那是在师父的诗集里。师父诗集的最后一首有个长题,叫《闻总持为鲁公广达题棺句赠徐驸马德言》,诗风与先前的靡丽大不相同,激昂悲壮。听师父说,鲁广达乃是南陈大将,当初隋将韩擒虎破宫城,鲁广达被擒不屈,身亡后,江总抚棺痛哭,在棺上题了四句诗说:“黄泉虽抱恨,白日自留名。悲君感义死,不作负恩生。”江总的诗亦是一派靡丽之风,唯有这四句极不相同,师父听得了这四句,和了一首,从此绝笔不再作诗。他再无怀疑,上前跪倒,说道:“不肖侄儿陈靖仇见过姑母姑父。”他自幼跟随师父,再无一个亲人,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嫡亲姑母尚在人世,眼里亦流下泪来。

  徐夫人拉起他来,抚着他的头发道:“靖仇,你都这么大了,我还不曾见过你呢,你和你爹长得真像。”

  陈靖仇道:“姑母,我父亲是谁?”

  徐夫人一怔:“你是跟着稷业公长大的吧?他没跟你说?”

  陈靖仇道:“师父只说我是什么皇帝的嫡派子孙,并不曾说我父亲是哪一个。”

  徐德言在一边擦了擦眼泪道:“靖仇,你父亲名叫陈叔岳,乃是大陈江都王。当年国破家亡,兄弟姊妹尽都星散,唯有你爹和你伯父岳阳王陈叔慎意图恢复。结果你伯父出师不利,英年早逝,那一年稷业公带着大将陈节与我找到你父亲,想再举大事,结果又遭越王突袭,你父亲也中道崩殂。当时你刚在军中出生,越王还要斩草除根,是稷业公将他的亲孙子与你调换,让我带着你逃走,这才救你一命。”

  陈靖仇这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竟如此曲折,他呆呆地道:“师父……他是用孙子换下了我?那师父的孙子呢?”

  徐德言叹道:“越王要将大陈宗室斩尽杀绝,他把稷业公的孙子当成了你,哪会放过。可怜稷业公的孙子与你同日出生,眼睛尚未睁开,便离开了这人世。”

  是被那越王杀了。陈靖仇心头怒火燃起。他以前听师父说什么“靖北虏,复国仇”,总觉老生常谈,想着大陈是大陈,大隋是大隋,师父却总是称其为“北虏”“隋狗”,未免太小心眼了,现在才知道师父与隋人竟有如此之深的国仇家恨。他恨恨道:“姑父,你还称什么越王,是杨素那恶狗!”

  徐德言看了看徐夫人,忽然叹道:“靖仇,有些话只怕你不愿听,还是让你姑母说吧。”

  陈靖仇一怔,看看徐夫人道:“姑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