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第5/7页)

“少爷,徐子介昨日娶了封小姐。”长生向紫颜道贺。

“哦?连喜帖都吝啬的家伙呀。”紫颜温婉浅笑,仿佛一个持扇遮面的妩媚少女。

“那人虽不顺眼,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少爷做了回好事。”

“是吗?”紫颜吃吃地笑,深深地凝视长生,“他想要的真是那个女人吗?呵呵。”

长生一怔,难道不是吗?徐子介为了封娟宁可断一指,宁可毁去父母所生的容貌。

少爷为什么好似看透一切?他知道一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长生忽然想到萤火。

“萤火会算卦吗?”他突兀地问了一句。

紫颜咯咯地笑,一双眼弯成了柳叶儿,长生怔怔的,觉得这样子真是好看,恨不得学就傅传红的本事,把他的媚态画下来。紫颜看他出神,推了他一把,道:“你是奇怪为什么萤火会知道那么多事?”

长生点头,少爷总能不费吹灰之力便清楚他的心思。

紫颜徐徐道来:“那是因为萤火已经很老了。人老了,就会成精。”

长生愕然,很老?萤火分明和他一般年纪。难道说……长生的心一紧。

“是啊。”紫颜知道他心中所想,悠悠地道,“有我在此,这院子里只会有生、病、死,却绝不会有人变老。”

忽地,长生打了个寒噤。他叫长生,永远也不会老的长生。一个人如果看不见年华老去,会不会很欣喜?

十日后,徐子介差人送来二十匹湖罗。送礼的封府管家提起姑爷赞不绝口,长生收到徐子介特意为他准备的一袋碎银后,心想,这人面相虽差,为人倒不失大气。

又十五日,徐子介差人送来龙安骑火与浙西天目两大名茶。封府管家说,姑爷天生是经商的料子,没什么生意是他做不来的。

又十七日,紫府多了几担西域来的胡龙果,肉厚汁甜,清香久久不散。长生吃着果子,不由念叨起徐子介的好处,封府管家说,阖府上下都觉姑爷比先前的沈越要强多了。

长生便问:“哦,这位难道不是沈越?”

那管家笑着摇头,“模样虽一样,可秉性差太远,我家姑爷一心为了封家产业着想,哪像沈公子大手大脚。这是老天爷好心成全哪!从天上掉下和沈公子同模样儿的人,救了小姐的命,又能继承封家产业。唉,定是老爷前世修的福。”

长生失笑地想,难道紫颜竟成了老天爷?

他把管家的话说给紫颜听,少爷漠然地道:“徐子介神色有疑,一望便知内心奸险。”

“真能靠面相就推断一切吗?”长生将信将疑地啃着果子,没多久,就把紫颜的话忘了。

又五日,紧促的敲门声打破了紫府夜晚的宁静。

“是你?”月夜下长生打开门,眯了眼才认出是徐子介。这回手上更沉,多了一包金子并珠玉细软之物。触目惊心的是他一身血污,前胸是大片深沉的污迹,刺鼻的血腥味恣意弥散在空气中。

长生讶然放他进屋,挑了一盏黄灯笼径自走在前面。徐子介一脚高一脚低,跌跌撞撞跟随在后,口齿不清地问:“先生歇了没有?这回他一定要救我。”

长生心里却想着紫颜冠绝天下的相术。

他想要的真是那个女人吗?紫颜说。徐子介神色有疑,一望便知内心奸险。

长生不由现出鄙薄的神色,放他进厅。紫颜早早坐了,身旁烧了一炷奇异的香,有似曾相识的迷离气味。

“先生,只有你能救我一命。”徐子介惶恐拜倒,欲言又止。长生见了,心中可惜那副虚有其表的沈越容貌,衬这个人实是珠玉蒙尘。

“你知道我只收钱,其他事都与我这世外人无关。”紫颜语气疏淡,神色亦是澹然。

徐子介舒出一口气,是了,像紫颜这样的易容师,难免会遇上江湖各色人等,当然有自保之道,更不受世俗律法束缚。

“这张脸我不想要了,请先生再给我换一张。”

紫颜呵呵微笑,“也不想要原来的相貌?”

徐子介坚决地摇头。

紫颜单手托着腮,一双眼如秋水横波望向他,“那什么样子好呢?”

徐子介的心突突地跳,额头蒙上一层汗,紫颜却取了一方香罗帕,俯过身替他抹了。长生登即涨红了脸,撇过头忍怒不言。徐子介则受宠若惊,嗅进一股沁心的香气,神思情思都被紫颜捏在手中,昏沉沉人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