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来吧,收割 第八章 灰烬(第7/10页)
“如果被抓,等着我们的就是一条死路。”
他收起了微笑,但眼中没有动摇的神情。“是啊,被逮住的话很可能就没命。”
“你还愿意帮我吗?”
“卡布里裘斯已经安好马鞍了。”他重申了一遍。苏珊觉得这个回答足够了。她抓住锡弥按着宽边帽的手(帽顶已经压得很皱了,这不是第一次)。她偏过身子,一只手抓着锡弥的手指,另一只手按着马鞍,亲吻了他的脸颊。锡弥脸上绽放出了微笑。
“我们会尽力,对不对?”她问他。
“对,苏珊,帕特之女。我们要为朋友们尽力。尽全力。”
“好,听着,锡弥。仔细听我说。”
她开始讲,锡弥专注地听着。
10
二十分钟后,胀鼓鼓的橘色月亮像孕妇登陡坡似的艰难挣扎着,爬到城里所有房屋的上头,此时,一个牧人牵着骡子走在希尔街上,朝治安官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希尔街的尽头笼罩在阴影中。翡翠之心附近还有点亮光,但就连公园也荒凉冷清(过去每年这个时候,公园总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灯火通明)。几乎所有的售货亭都关门打烊了,只有几个算命先生还开着铺子招揽生意。其实,今晚所有的运道都糟糕透顶,但人们仍然来算命——难道人们不总是这样吗?牧人裹着一条厚重的披肩;如果这个男孩有女人般的丰胸,会被披肩遮得严严实实。他带了一顶硕大的,汗迹斑斑的宽边帽;如果他生就一张女人的俏脸,照样会被整个掩起来。帽子的宽帽檐下面,传出《无忧之爱》的轻吟歌声。
骡子背上绑了一大捆东西,鞍子被埋在底下——那捆东西可能是布料或衣服之类,在阴暗中难以仔细辨认出来。最有意思的是挂在骡子脖颈上的玩意,像是一种特别的收割节符咒:长绳上串着两顶宽边帽和一顶牲畜贩子常戴的毡帽。
当牧人接近治安官办公室时,歌声停止了。要不是从一个窗户里透出来一丝昏暗的灯光,这个地方简直好像废弃已久了。门廊前的摇椅里,躺着一个滑稽的稻草人,它身上套着赫克·艾弗里的一件镶边马甲,别着一个镀锡星形胸针。没有警戒;没有任何迹象显示眉脊泗人最恨的三个家伙被扣押在里面。现在,牧人还隐约听到吉他声。
音乐声夹杂在稀疏的爆竹声中。牧人扭过头向后看去,看到身后有个模糊的人影。人影向他挥手。牧人点点头,招手示意,然后把骡子拴在拴马柱上——就是很久之前,夏天的那个早上,罗兰和他的伙伴们来拜访治安官时拴马的柱子。
11
门没锁——没人觉得有必要上锁——戴夫·霍利斯正煞费苦心,不厌其烦地反复试弹名为《讨厌的米尔斯上尉》的曲子,他已经试了不下两百次了。在他对面,治安官艾弗里坐在办公椅上,身子向后仰着,十指交叉放在大肚皮上。房里闪动着柔和的橘黄色灯光。
“戴夫先生,你要是再弹下去的话,就不用费劲处决我们了,”库斯伯特·奥古德说。他站在一个牢房的门后面,双手握着牢门的栅栏。“我们会自行了断的。出于自卫。”
“闭嘴,讨厌的家伙。”艾弗里说。吃完一顿四块大排的丰盛晚餐后,他正在昏昏欲睡,想着如何向他兄弟(还有他那美貌非凡的弟媳)讲述这英勇的一天。他会表现得很谦和,但他会告诉他们,他在其中是核心人物;要不是他,这三个年轻土匪可能已经——
“那就别唱歌,”库斯伯特对戴夫说。“只要你别唱歌,让我招认我杀了亚瑟·艾尔德本人都行。”
库斯伯特左边,阿兰盘腿坐在铺上。罗兰头枕着手仰面躺着看天花板。这时,门插销咔哒响了一声,他迅捷地坐了起来,仿佛一直就在等这个声音的出现。
“可能是布里奇。”副手戴夫说,很高兴地把吉他放到一边。他讨厌这个差事,早就等不及要换岗了。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希斯的玩笑。明天就要倒大霉了,那小子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想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个。”治安官艾弗里说,他指的是灵柩猎手们。
但他猜错了。进来的是一个裹着大披肩的牧人,这条披肩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他关上门、踏着重重的步子走进来时,披肩下摆都拖到地上了),他带着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眼睛。他让赫克·艾弗里联想起牛仔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