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玕珠(第16/18页)
只是自己道行浅薄,以前从未看穿其他非人原形,今日这是怎么了?
一瞬间,又想到了眼疾。听说人死之前会回光返照,原本奄奄一息的也会突然恢复力气,难道自己这双眼睛,是要瞎了之前的“回光返照”么?
蹒跚着回到房间倒头便睡,直到胖头叫他起床吃饭,这才醒来。
天已经黑了,大雪映照下,光线比往日要亮上许多。公蛎这才发现房间里竟然多了好几件家具:一件黄花梨脚凳,一件独脚红木圆桌,还有一件樟木雕花衣柜。
公蛎好生奇怪,问道:“这谁送来的家具?”
胖头呵呵笑道:“不是您亲自去老木匠家订的吗?”
公蛎狐疑道:“我订的?”
胖头笑嘻嘻道:“半月前订的啊。当时我也在场,你说屋里家具旧了,要换一 换,挑了好久,才选中这几件。今日中午,老木匠说家具做好了,要虎妞送来,我看你不在家,就自己搬过来了。”
公蛎纳闷不已,难道是哪一次酒后定的,不记得了?忙问道:“钱付了没?”
胖头道:“已经付了。”
既然钱已经付了,公蛎便不再多问。这几件家具看来是下了工夫的,件件精致,公蛎心想,若是玲珑见了定也喜欢,如今早早定了,到时成亲时少买几件即可。
(七)
不知是不是酒喝得多了,半夜时分,公蛎口渴得难受,正辗转反侧纠结着要不 要去倒碗冷茶,忽听一阵响动,似有轻微的锣鼓之声。
公蛎支起耳朵。果然,先是一阵击鼓,听起来既不像嫁娶锣鼓般欢快,又不似 丧鼓般哀伤,声音沉闷、庄重;接着锣鼓长号齐鸣,中间夹杂着长长的咏叹和古怪的字符,听起来死气沉沉,却又让人烦躁不已。
公蛎索性坐了起来,耳边的声音倏然消失。摸黑儿倒了一杯冷茶喝了,重新躺在床上,锣鼓声又响了,小而清晰,直直地往他的耳朵眼里钻。
这下瞌睡没了,公蛎披衣坐了起来,心想谁家这么讨厌,半夜三更打锣鼓,谁知很快声音又没了。
如此这般,一会儿响一会儿不响的,三巡过后,这才静下来。公蛎松了口气,重新躺下,盘算着明日一早便去同玲珑商议成亲之事,忽听一阵镲鸣,同戏台要开场前的打击节奏一模一样。
公蛎几乎要破口大骂了,折身起床,恰在此时,新衣柜的门忽然开了。
一个两寸来高的小人儿从里面跳了出来,头大身小,似乎戴着面具。接着三个、五个,出来一堆蹦蹦跳跳的小人,有些抬着箱子,有些搬着器具,还有些更小更矮的,空着手牵在一起,鱼贯而出。
它们脸上画着些奇怪的花纹,能够发出淡淡的荧光,所以屋里虽然未点灯,但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小人们跳上圆桌,开始布置。仿真的假山、草木,白色泛着水花的溪流,一会儿工夫,圆桌上变成了个有山有水的“盆景”。
两扇衣柜门忽然同时打开,未来得及跳落桌面的小人儿纷纷跪地膜拜,过了片刻,一个穿着黑衣长袍的小人儿,极具威严地从柜子深处走了出来。
它的面具同其他的不同,是一个咧嘴大笑的昆仑奴,画得也更为精致。
这不是灯影儿戏吗?反正大长的夜,公蛎也睡不着,索性围着被子,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一众小人儿全部到了圆桌上。昆仑奴站在山水中间的一块空地上,挥动手臂,似乎在指挥其他小人做什么。小人们一阵忙乱,很快恢复了秩序:七个极小的小人儿被绑了起来,捆在七根竖起的柱子上,它们的身后,放置着几口大锅。
公蛎一惊,顿时想起那晚做梦的情景,忙屏住呼吸,仔细观看。
这七个被绑的小人,个头明显比其他人小,脸部只是一个小小的圆脑袋,连五官都没有画。公蛎猜是指这几个人都是小孩子。
七个黑色小人,分别站了七个孩子的身后,但另外一个黑衣人,却站在了一个 成年小人的身后。
这些小人的衣服,颜色大都是纯色的,有些黑色,有些红色,不过大部分都是 白色,唯独这个成年小人的衣服是杂色的,上面有黑有灰,而且是短襟长裤,一副农夫打扮,若不是黑衣人站在了他身后,公蛎还真没注意。
接下来的情形果然同公蛎梦到的一样,七个小孩额头被割开,身上的皮肤被剥下。但不同的是,那个农夫打扮的成年小人被绑在最后一根空着的柱子上,一个黑衣人将他的后背皮肤剥离下来一块,将处理好的人皮做成了小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