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第16/18页)

“用埃勒真是个绝妙的主意,女士,假如你允许我这么说的话。”喏比恭维道,而军士则在绷带底下红了脸。

魏姆斯不知道自己对于社交登山家喏比还能忍受多久。

卡萝卜什么也没说。他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多半不是矮人的事实,但按照著名的形态学共鸣原则,他血管里依然流着矮人的血,他借来的基因也在告诉他,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哪怕龙不在家,找到它的宝窟也是相当危险的。再说了,假使附近真有大堆的金子,他觉得自己肯定应该知道。大堆大堆的金子总会让矮人手心发痒,而他的手心却没有什么动静。

“我们就从黄泉的那堵墙开始。”队长说。

科垄军士瞟了眼旁边的兰金小姐,发现要在支持者面前显露自己的怯懦委实不大容易,于是只好用一句“这样做明智吗,队长?”来凑合。

“当然不明智。如果我们明智,压根儿就不会进警卫队了。”

“我说!这可真是让人激动。”兰金小姐说。

“哦,我觉得你不该去,小姐——”魏姆斯道。

“——西碧尔,请叫我!——”

“——那片区域实在是声名狼藉,你知道。”

“可我敢说,跟你们在一起一定非常安全。”她说,“我敢说那些无赖一看见你们就会融化得无影无踪了。”

那是龙,魏姆斯暗想。他们看见龙之后就无影无踪了,还把他们的轮廓留在了墙上。每次他觉得自己放慢了脚步或者失去了兴趣,他都会想想墙上那些影子,然后就会感到有文火在自己脊柱上烤着。那样的事情不应该允许它发生。至少不能在我的城里。

事实上黄泉并没有什么危险。大多数住户都跑出去找宝窟了,留下的那些也不像以前那样喜欢潜伏在黑黢黢的巷子里。此外,有些比较明智的家伙认出了兰金小姐,他们知道假如自己拦住这一位,她多半会命令他们把蒙脸的袜子拉起来别再犯傻。她是那么惯于发号施令,他们很可能会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听她吩咐。

那堵墙还没被拆掉,叫人毛骨悚然的壁画也还在。埃勒在周围嗅了嗅,又在巷子里走了一两趟,然后就睡了。

“没用。”科垄军士道。

“但主意很不错。”喏比忠心耿耿。

“没准儿是因为下雨,我猜,还有这么多人走来走去。”兰金小姐道。

魏姆斯一把捞起埃勒。原本他就没抱什么希望。

做点什么总比什么也不做来得好。

“咱们最好还是回去。”他说,“太阳落山了。”

他们默默往回走。连黄泉也被龙驯服了,魏姆斯暗想。它控制了整座城市,哪怕眼下它并不在这儿。现在大家随时会开始往石头上锁处女。

龙,这根本是对人类那该死的生存状态的一个隐喻。如果这还不够糟,它见鬼的还是个又烫又会飞的大家伙。

魏姆斯掏出新总部的门钥匙。他正在找锁眼,埃勒突然醒过来,开始哼哼唧唧。

“现在别来这套。”魏姆斯道。他肋下一阵刺痛。夜晚才刚刚开始,可他已经筋疲力尽。

一片瓦从房顶落下,在他脚边的鹅卵石上摔得粉碎。

“队长。”科垄军士嘶嘶地叫他一声。

“怎么?”

“它在房顶上,队长。”

军士的声音里有些什么东西,成功地引起了魏姆斯的注意。不是激动,也不是惊吓,那只是一种呆滞的、沉闷的恐惧。

魏姆斯抬起头。埃勒开始在他胳膊底下蹦弹。

那条龙——那条龙——正从屋顶的排水沟上饶有兴致地往下瞅。单它的脸就有一人多高。它眼睛的尺寸是那种很大很大的眼睛的尺寸,带着一种不完全燃烧的红色,充满与人类迥然不同的智慧:首先,它要古老得多:当一群跟猴子差不多的家伙还在考虑用两条腿站着是不是正确的职业规划,那智慧早已经沐浴着狡诈、浸泡在奸猾中了;那智慧对外交的艺术完全不感兴趣,它甚至根本不理解外交的含义。

它不会跟你游戏,或者给你出个谜题,但它完全了解傲慢、力量和残忍,而且只要做得到,它就会烧掉你的脑袋。因为它喜欢这么干。

此刻它比平时还要愤怒。它能感觉到自己眼睛后头有什么东西。一个异族的弱小心灵,自鸣得意地膨胀着。这让它怒不可遏,就像是身上有处挠不到的痒。这个自鸣得意的小东西正强迫它做各种它不愿做的事情……并且阻止它做它十分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