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2/4页)
“我真没想到,你会亲自做这种事,”岑旷靠在厨房门边,“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我的确讨厌他,但他还是叶家的少爷,我还是叶家的管家,尊卑是不能乱的。”叶添头也不抬,“当我讨厌他的时候,我会寻找他的痛脚去告诉老爷和夫人,让他的父母去收拾他,那是我能做到的。我只是一个管家,无权对他做什么,同时也有义务为他煎药。”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岑旷走到他身边,“那你觉得你有义务为了帮助他复原而回答我的问题吗?”
“你可以尽管提,”叶添说,“无关叶家声誉和隐私的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
“关于叶老将军的死,你有什么看法?”岑旷说。她已经细细读过卷宗,了解了现场发生的一切。
“没有任何看法。”叶添依旧没有抬头,忙着灭掉炉火,把药罐子里的汤药倒到碗里。
“你的主人被一个平凡的书生吓得面无人色,然后选择了撞向惊马自杀,你会没有任何看法?”岑旷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但她别无选择。叶空山不在,她就必须以叶空山的霸道姿态去办案,甚至说话语气都模仿他,这能让她产生一点儿“叶空山和我还在一起”的自我安慰。
“老爷的任何事情,只要他没有吩咐我去过问,我都不会去过问。”叶添把药碗放到一只托盘上,端着托盘向门外走去,“他从没有向我提过他认识什么年轻的书生,所以我不知道。”
“那他之前的两天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你知道吗?”岑旷在他身后追着问。
叶添停住了脚步,犹豫片刻之后,慢慢地回答说:“最近几年里,老爷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他经常不打一声招呼,也不留一张便条,就突然离家出走,踪影全无。开始的几次,我们都报了官,但在官差找到他之前,他总会自己回家,并且绝不肯透露半句他到底去了哪儿。到后来,我们就慢慢习惯了。”
“你们没有派人跟踪过他吗?”岑旷心头咯噔一跳,觉得这可能是叶征鸿死因的关键所在。
“不瞒你说,我们尝试过。我亲自找了一个天启城里声誉卓著的游侠,”叶添回过头来,满脸都是苦笑,“可是老爷,他可是当过大将军的人,不比一般人,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有见识过?他很快就发现有人追踪,并且在大街上把那个游侠揪了出来,打了个半死。更糟糕的是,回到府里,他当场就决定把我逐出去,要不是碰巧大少爷回家探望他,替我求情,你现在已经不可能在叶府见到我了。”
岑旷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同情。虽然叶添和叶空山是如此的不合拍,但此人的忠诚令人不得不感佩。叶征鸿死得那么突然,他的心里一定难过到了极点。
也许哪天我可以找他一起喝酒?看着叶添远去的背影,岑旷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都说酒后吐真言,如果能撩拨起他对叶征鸿之死的悲伤情绪,说不定就能套出一些话来。不过,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会引起怀疑,最好还是等几天。现在,她可以先干点儿别的。
艾华川最近有点儿郁闷,或者说,有点儿倒霉。一件和他几乎完全没有关系的事件,却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烦扰。这些天来,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回答过多少遍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了,所以当这个新捕快上门的时候,他原本做好了打算,要把这些日子积蓄的火气狠狠地爆发一次——虽然艾华川一向是个知书守礼到近乎懦弱的读书人,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
但他刚刚酝酿好情绪,等见到来人之后,一腔怒火就不得不收敛起来。来的竟然是一个女捕快,而且是一个年轻靓丽的女捕快,脸上的笑容足以令人迷醉。艾华川是读书人,读书人都懂得怜香惜玉,面对这个名叫岑旷的女捕快,他当然不会表现出半点儿粗鲁。
“这个问题其实我已经回答上百遍了,但我还是只能给出同样的回答,”艾华川对岑旷说,“我不认识那位叶侍郎,他更不可能认识我。事实上,他发疯的那天,是我们第一次打照面。至于为什么他会那么害怕地盯着我,最后怕到去自杀,我更是完全不知道。”
艾华川一边说话,岑旷一边盯着他的脸,看得这个老实书生脸上一红,心里微微生起一些绮念。他并不知道,岑旷是在用叶空山教导的方法,观察他的面部表情,以判断他是否说谎。岑旷很希望能捕捉到一丁点儿说谎的痕迹,遗憾的是,这个书生看上去比任何人都更加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