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埃莉斯·德·拉·塞尔的日记(第7/10页)

“我想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看到了一切,埃莉斯,”他说着,露出痛苦的表情,仿佛无法忍受那段记忆。

“你说‘看到了一切’是什么意思?”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我是说——我是看到的。还记得我杀死贝莱克的时候么?那时候我就看到了一些事。所以我才会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再跟我多说一点。”我说着,一方面希望他向我敞开心扉,但与此同时又不想跟他说话。

“你还记得吧,是我杀了西维尔。”

我抿住嘴唇,压下一丝否认的冲动。

“我那时也看到了幻景,”阿尔诺续道,“我看到了关于所有人的幻景,埃莉斯。所有的目标——那些和我有关的男人和女人。我看到你父亲禁止西维尔参与某次圣殿骑士会议,在他心里播下了怨恨的种子。我看到西维尔去找乞丐之王。我看到他们两人联手攻击你父亲。”

“两个人。”我恨恨地说。

“噢,我告诉过你的,你父亲英勇抵抗,还挖出了西维尔的一只眼睛。的确,要不是乞丐之王的插手,他肯定会获胜……”

“你看到了?”

“是的,不过是在幻景里。”

“所以你才会知道他用了骑士团的入门胸针?”

“是的。”

我身子前倾,看着他。“你说你看到了幻景。可你究竟是怎么看到的?”

“贝莱克说过,有些人天生就有这种能力,而另一些人可以通过长时间的训练学会。”

“而你是天生就有的那一类。”

“看起来是这样。”

“你还看到了什么?”

“从乞丐之王那里,我得知你父亲不肯接受他的提案。我看到西维尔把别针交给了乞丐之王,还说他的‘主人’可以提供帮助。”

“他的‘主人’?热尔曼?”

“完全正确。不过我当时还不知道。我只看到一个穿长袍的轮廓答应让乞丐之王加入骑士团。”

我想起了韦瑟罗尔先生,突然很后悔跟他闹得不欢而散。我真想告诉他,我们的推论是正确的。

“这是对乞丐之王杀死我父亲的奖励?”我问他。

“看起来是的。手刃莱维斯克夫人的时候,我发现了圣殿骑士团哄抬粮食价格的计划。我还目睹了你父亲把热尔曼逐出骑士团的情景。他们把热尔曼拖走的时候,他还在援引德·莫莱的话。我看到热尔曼后来和莱维斯克夫人接触。我还看到圣殿骑士阴谋放出对国王不利的消息。

“热尔曼说过,等国王像普通罪犯那样被砍头的时候,他就能向全世界证明雅克·德·莫莱的话是正确的。

“我还看到了另一件事。我看到热尔曼为他的圣殿骑士同僚引见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马克西米连·德·罗伯斯庇尔。”

1794年6月8日

我几乎记不起从前巴黎的街道是什么样子了。我见过了那么多的暴乱和处决,那么多洒在街道上的鲜血。眼下,整个城市的人都聚集在了战神广场上。只是这一次,气氛和以往不同。

从前的巴黎人来到这里是为了战斗,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人,在必要的时候当然也会视死如归;从前的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呼吸断头台上传来的血的腥气。但这一次,他们是来庆祝的。

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男人站在一边,女人站在另一边。许多人的手里拿着花朵、花束和橡树枝,其余的人高举着旗帜,所有的目光都对着广场中央的那座假山,期待他们的领袖出现在那里。

这就是“最高主宰节”——罗伯斯庇尔一手创造的节日。其他革命派系都想要彻底抛弃宗教,但罗伯斯庇尔明白它的威力。他知道普通人有多么依赖信仰。他们总是渴望相信些什么。

由于许多共和党人支持所谓的“去基督化运动”,罗伯斯庇尔想出了一个主意。他创造了一种新宗教。他提出了某种全新的、并非基督教的神祇:最高主宰。在上个月,他宣布了新国教的诞生,并颁布法令,要求“法兰西的人民承认最高主宰和灵魂的不朽……”

为了让人们相信这是个了不起的主意,他设立了一系列节日。最高主宰节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他真正的动机是什么,我毫无头绪。我只知道阿尔诺发现的那个秘密。罗伯斯庇尔是热尔曼的傀儡。今天发生的事与其说是为了普罗大众的需求,倒不如说是为了协助实现圣殿骑士团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