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6月20日(第3/4页)
费森睁大眼睛看着地上的尸体。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您是说,路易国王要杀我?”
“更糟。还有另外一位国王想杀你。要活命的话,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回瑞典,永远别再踏入法国境内一步。”
与此同时,巴黎波旁街上的拉法耶特官邸。
二十一日早上,拉法耶特侯爵比平时每一天起得都晚。他慢条斯理地洗漱、穿衣,当士兵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他,关押在杜伊勒利宫的国王一家不见了的时候,他似乎并非表现出特别的惊讶。他慢吞吞地驾车进入杜伊勒利宫,慢吞吞地在每个房间里巡视,最终发现了路易十六留在桌子上的声明。这时候,国王出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巴黎城。
拉法耶特坐下来,细细查看桌子上的声明。他要了早餐,又满条斯理地喝了一杯咖啡,然后终于下令派人追赶。
面对危机,制宪议会达到了空前的团结,通过法令开始行使行政权,同时下令法国各地开始紧急备战。
当晚,圣默努尔德驿站,眼尖的站长认出了出逃的路易十六。距目的地蒙梅迪三四十英里处的瓦雷纳敲响了警钟,愤怒的市民拦住了国王的马车。
来自巴黎的使者随即到达了瓦雷纳。当地市议会毫不犹豫地服从了制宪会议的命令。尽管布叶手下的骑兵在仅仅二十分钟之后就赶到了瓦雷纳,但仍然无法救出国王。
费森精心策划的出逃计划失败了。
国王一家在数千名国民卫队的伴随下启程返回巴黎。
一路上民众从四面八方赶来,随着马车缓缓向巴黎进发。
越是靠近巴黎,群众的愤怒情绪越是高涨,整个巴黎都被从法国各地赶来的民众包围了,大伙像潮水一样拥往杜伊勒利宫,所有人都只朝着一个方向移动,把出逃的国王押回去!
除了站在层层人群之外的两个人。
在所有人全部冲向巴黎的时候,这两个人反而离开了人群,以极快的速度向郊区奔去。夜风里传来一阵浓得仿似凝固的香气。
罗莎的眼睛红了。这股香气让她想起山坡上那个废弃的博物馆,冰冷的夜风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化学制剂味道,还有那道触目惊心的反手剑伤,几乎把可怜的西里尔劈成两截。
朦胧中,仿佛西里尔的头颅还在她的怀中,仿佛他睁大了失去生命的天蓝色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仿佛他湿润的嘴唇微微地翕张着想说出什么。
冰冷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罗莎咬破了嘴唇。一股麻木的甜腥涌进了她的口腔。罗莎追上前面的人,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挥剑!
一声刺耳的金属相碰的声音,嗡嗡共鸣响彻了夜空。
加米尔反手拦下了她的剑。
他眼中的神色复杂、无奈而带着一丝绝望——不,罗莎已经看不到他的眼睛了。自己眼中只有模糊的泪,头脑间一片空白,鼻端一直是对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道——罗莎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凭借本能拼命地挥剑。
她根本就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只一味向前不断地发起攻击。
有好几次,加米尔想逃,但是罗莎穷追不舍。她已经杀红了眼睛,她根本不再具备任何思考能力。她此刻唯一的使命就是杀掉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她爱过,恨过,思念过,痛苦过,而现在却想将之碎尸万段的人——这种感觉比以往所有一切都要强烈,比思念还要强烈,比爱还要强烈!
她的生命,她活着唯一的愿望,她全部的世界——杀掉眼前的这个人,杀掉加米尔!
罗莎怒吼。她一剑劈向加米尔的脖子,那里仍然系着淡紫色的丝巾。
墓园里的天使像流出了眼泪。
所有的星星和月亮都掩住了眼睛。
稠云遮盖了夜空。
眼看剑锋就要碰到对方的脖子,罗莎心头一喜,但是加米尔竟然比她快了一步。
上腹一凉,她的剑距目标还有三寸距离,加米尔的剑尖已经率先一步穿过了她的身体。罗莎僵住了。
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在加米尔的脸上。他用一双清澈的紫色眼睛凝视着罗莎。
“你给我冷静下来!说过多少次了,西里尔不是我杀的!”
那双眼睛里是诚恳,是真实,还有一丝无奈。
罗莎犹豫了一下。但是随即那股浓得要命的香水味道冲进了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再次失去了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