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第17/33页)

谭意哥道:“那就好,不知道他是否还常醉酒?”

丁婉卿道:“平时他一滴酒都不进了,只是每年,他一定在一天里大醉一场,大哭一场!”

“哦!在那一天呢?”

丁婉卿道:“是你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他倒还记得很清楚,提了酒肉,到你母亲的填上,供祭过了,就在那儿喝得烂醉,这个人倒是条直心汉子,对你母亲始终念念不忘!”

谭意哥微微有点伤感地道:“他的确是个好人,对我娘更是没话说,我想我娘如果不是死得早,很可能会改嫁给他的。”

丁婉卿微感愕然地道:“你会这样想?”

谭意哥道:“不是我这样想,是我母亲这样想。”

丁婉卿道:“英儿,你娘生前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但是她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想得到必是个美人了。”

谭意哥叹道:“我对母亲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因为从我有记忆、懂人事以后,我们的生活一直都很苦,很悲伤,母亲的脸上难得有笑容的,一个再美的人,如果整天都苦着脸,总不会好看到那儿去的。”

丁婉卿恻然道:“是的,女人的美丽,也是需要算一些条件来衬托的,我并不是说一定要浓妆艳抹,人家说西子粗服蓬头,不减国色,这句话我绝不相信,真要穿上了破衣服,蓬乱了头发,绝不会动人到那里去,衣着不须华丽,总要整整齐齐,人健健康康的,无须脂粉,天然有致,那才是一种真正的美,传说西施在越纱时,能沉鱼落雁,被范蠡所见,惊为天人,绝不会是粗服蓬头之状。”

谭意哥笑道:“娘对女子的美丑,倒是别有见地。”

丁婉卿笑道:“我在曲巷多年,虽不是以色相事人,但是也必须注意自己的容颜,至少要随时给人一种清新艳丽的感觉,男人们喜欢上这儿来,并不是曲巷的女子个个都比他们的家里人美,所差的就是这一层修饰的功夫……。”

她叹了口气道:“一个女人在初嫁后,还稍稍从事妆扮、等生了儿女之后,多半是摒绝了脂粉,不再在容貌上注意了,久而久之,自然会使良人望而生腻。”

谭意哥道:“女子若为人母,仍然从事修饰,就会被人批评为不端庄,有失母仪了。”

丁婉卿笑道:“我并不是说要她们天天抹得大红大绿的,但是总要合其所宜,薄施脂粉,常常改变一下花样,使人感到既不失端庄而时有新奇之感,这当然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完的,就以我自己而言吧,过了三十岁后,我就没有浓妆了,可是从没有给人一种疏懒之感……。”

谭意哥笑道:“娘现在也一样。在我眼里,娘几乎是每天一个斯样子,变化无穷……。”

丁婉卿笑道:“女人越上了年纪,越该注意自己的容颜,这样才不会给人苍老的感觉,越是对自己亲近的人,越是要刻意妆扮,我不否认现在每天都要花点时间在梳妆上,那只是为了你。”

谭意哥一怔道:“为了我,给我看的?”

“不错,女为悦己者容。很多人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而曲解了。”

谭意哥道:“娘,对这句话,你又作如何解释呢?”

丁婉卿笑道:“一般说来,这是单指男人而言,未嫁时,为意中人而妆,既嫁后,为丈夫而梳妆。”

谭意哥道:“但是您一定还会有更深的解释。”

丁婉卿笑笑道:“不!我的解释很浅显,完全是照字面上去解,为悦己者容,就是为我喜欢的人跟喜欢我的人而美容,不一定是自己的良人,甚至于可以推广为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朋友、儿女,而美容的目的,是为了取悦他们,记取他门的欢心,这才是一个女人梳妆的本意。”

谭意哥道:“娘!你的意思我懂了,只是为了取悦儿女而容,似乎无此必要吧!”

丁婉卿道:“不,非常必要,大部份的女人都在不自觉中这么做着。尤其到了中年,儿女稍长,那时夫妇的感情已笃,堂上的翁姑也多半已故,如果处境宽裕,丈夫又纳了妾侍,一定比自己年轻得多,再怎么妆扮也比不过,丈夫情意重的,守住一个人,却不是什么男女之情,而是一种牢不可破、相互依赖的生活习惯,不必要再以容颜去维持了,因此这时候,全是为了儿女而梳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