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第28/33页)

谭意哥笑道:“老爷子别说笑话了,你行医多年,什么生死场面没见过,那会有这么沉不住气的事。”

及老博士道:“是真的,我虽替人治了多年的痛,但是一遇上跟自己关系密切的人,生了较重的痛,我的脉象就不怎么准了,俗语说易子而医,关心则乱,这话是大有道理的,我在为你抓蜈蚣时,的确是捏着一把汗的,你不知道那利害性,如果我一夹不准,那蜈蚣若是还能转头咬人,低头给你一口,那就惨了。”

谭意哥笑道:“那也没什么,至多是躺上两天,受点小罪而已,也死不了的。”

及老博士道:“唉!丫头,就是损了你一根汗毛,我心里也是不情愿的,人就是这个样子,明知道你不会有什么大不了,但我却当作生死关头了。”

谭意哥感动地过去,搂着他的肩膀道:“那是老爷子您疼我,将来我也一定要好好地孝顺您老人家……”

及老博士即赫得大叫道:“别摇!别摇!那条该死的蜈蚣还在我手上呢,丫头,你要我们两个都送命是不是?”

他的手中的确还来着那条蜈蚣,被谭意哥一抖,挟子松了一松,蜈蚣差点被脱掉,谭意哥吓得赶忙住了手。

别花过来,把竹篓再度打开了,让及老博士把蜈蚣放了进去,大家才吁了一口气,谭意哥问道:“老爷子,这东西还能合药,有些什么用?”

及老博士笑道:“用处大了,晒干了研成粉,可以治阴寒之症,整条泡酒,可疗风湿,泡在热滚的油里,熬成蜈蚣油,可以疗火烫伤,都是颇具成效,尤其是这么大的蜈蚣,效力更着,因为能长到这么大,怕不要好几年火候了,更难得的是差不多大小的一对,实在难之又难了。”

别花笑道:“老太爷,你还少说了一项大用处,那就是把头尾一掐,用油炸了来下酒吃,又松又脆……”

谭意哥手拍胸口道:“这东西下酒,那不恶心死了!二桂花笑道:“我们是不大吃,可是村口祠门里的老吴就经常捉这些东西吃,他说这些玩意还补得很呢。”

及老博士道:“这话倒也不错,蜈蚣每居向阳之地,虽居于穴孔之中,但地必干燥而通风,其背部火红,腹部则洁白无垢,是为至热之性,吃多了,人的内火自旺,虽冬不寒,倒是很补身体的,只是形相太难看,没人敢吃。”

别花笑道:“老太爷说得员不错,那个老吴是替人仿零工的,就只有一个人,所以才住。在祠堂的门洞里,他到了冬天,也是一件罩衣,可从来没听见他叫冷。”

及老博士笑道:“好了!好了!我们总算各人都逮到一头了,可以回去了,免得婉卿在家等得着急。”

看了天色确已近黄昏了,晚霞照天,景色极美,谭意哥仰望长天,但见一点黑影在长空飘翔,不禁叹道:“我每读王勃的落霞与孤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之句,总觉得美则美矣,可是不够踏实,因为那究竟是怎么一个境界,我始终没见过,今天算是见到了。”

及老博士道:“别的都不错,是天上飞的那一头可不是什么孤,而是一头捉小鸡的老鹰。”

谭意哥有点不好意思地道:“看起来我真该在乡下多住些日子,怎么对乡里的事务一点都不知道呢。”

别花笑笑道:“那可好,谭姑娘,你就住下来好了,你教我认字,我就教你逮蛐蛐、钓鱼、捉兔子、抓雀儿。”

及老博士笑道:“桂花!你可真会打算盘,人家既要教你识字,还要陪着你去疯。”

别花低了头道:“老太爷,我只会那些玩意儿,实在没有别的拿出来交换的。”

及老博士道:“你也别交换,谭姑娘在这儿要住上三五天的,你只要好好侍候着,她临走时,至少也能教会你百来个字的,你就是这村子里的才女了,大家恐怕会抢着上门说媒呢。二把个桂花羞得满脸通红地拔脚飞跑了,及老博士在背后哈哈大笑,谭意哥道:“老爷子您也真是的,才多大点孩子,您就跟她开这种玩笑。”

及老博士笑道:“我说的是真话,这个村子里两三百人,就没一个识得字的,因此她真要能识得上百来个字,能够记个流水帐,看看黄历,就是了不起的大学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