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靖难之役(第8/22页)
完颜道长道:“傅翔,你这小媳妇关心军国大事,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概呢。”傅翔连忙解释道:“道长莫要误会,我被天尊地尊打入深谷中九死一生,全赖阿茹娜母女救得性命。咱们合伙在燕京医贫济穷,她却不是什么……什么小媳妇儿。”阿茹娜涨红了脸对完颜埋怨道:“道长也不问清楚就乱讲。”心中却甚是乐意。
偏那巴根纠正完颜道长道:“阿茹娜姐姐不是傅哥哥的小媳妇儿,是相好的。”阿茹娜叱道:“巴根,你整天跟那些叫花子混在一起,也学得油嘴滑舌了。你懂什么是相好的!”巴根道:“怎么不懂?阿吉跟我说过……”傅翔怕他愈说愈不像话,连忙打断他的话头,对完颜道:“道长,咱要赶快把这一年来的事向您说说。还有,我练了少林《洗髓经》后,有些武功上的体会也要向道长讨教。”
完颜道长道:“久闻《洗髓经》乃是达摩祖师毕生最精深之学,只是经中所载,凡修练过的少林弟子,皆不认为是一种武功秘笈,反而是调气延年的上乘心法。我倒要听听傅翔在武学上有什么心得?”他说这话非同一般,因为完颜道长最是了解傅翔这少年,他对武学的领悟具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度,常常突破古今原有范畴,以一种出人意表的方式直接就抓住诀窍,跨越障碍,而达到超越前人的地步。是以完颜老道问这话,是真心想要知道这个武学奇才这一年来,一面疗伤一面又悟出了些什么武学奥妙。
这一天是建文元年七月初二。
都指挥使张信的寓所在燕京城的东市外,与太庙之间隔了一大片树林子。张信的堂上老母爱花,宅子四周种了各种花卉,院东连接林子的空地建了一个月形的池塘,塘中荷花盛开,微风吹过,翠绿泻珠,冷香摇曳。塘边有一排高柳,将张寓的后门隐藏在绿荫中。柳荫下静静地停了一辆小骡车,那车四周包了绿色的布幔,车门帘是碎花布缝制的,一看便知是辆女眷乘用的车子。一名老妇人拉着小骡子,满脸焦虑地伸头向张寓的后门张望。
这时张信从后门闪出来,快步走向小骡车,上了车后低声道:“燕王府的东侧门,快。”骡车转动,摇摇晃晃,张信在车上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心头有极大的压力。
那天凌晨他从布政使张昺府上辞出,回到自己家中,对约定七月初四酉时发难擒捉燕王的事,愈想愈觉不妥。好不容易等到老母起身,他摒退左右,私下将建文诏命读给老母听。张母大惊道:“万万不可,我听说燕京有帝都之气,燕王有帝王之象,我儿莫要轻举妄动,致招全族大祸。”张信问:“母亲听何人说的?”张母道:“我听大庆寿寺的住持道衍大师说的。道衍大师料事如神,这事你要当机立断,莫要误了身家性命。”
张信又想到昨日的事,不禁紧紧皱起眉头。昨日他鼓起勇气到燕王府邸三次求见,皆被人以“王爷病重不能见客”为由挡了回来,但七月初四之约已近,危机逼在眉睫,今日便借了一辆妇人入府收送内务所需的小车,打算从侧门直达内府之前,硬闯也要见到燕王。他坐在骡车中,心情随着车子颠簸上下起伏,暗忖道:“事已急,今日孤注一掷。”
骡车到了燕王府的侧门,两个士兵显然与随车而来的老妇熟识,挥手道:“李妈今日来得晚了些。”老妇心情紧张,支吾道:“路上耽搁了一下,耽搁了一下。”士兵不疑有他,便让骡车进到内府门前。
张信知道事不宜迟,骡车才一停下,便跳下车来大步跨门而入,两个王府太监叫道:“什么人?停步!”张信理也不理,大喝道:“都指挥使张信,有紧急公事要见燕王!”他脚不停步直接冲进内府,两个太监吓了一跳,一时倒被他指挥使的气势镇住了,待回过神叫道:“王爷贵体违和,不见客人!”一面疾步追赶上去时,张信已经冲到燕王寝室门前。
一个高大的太监横身拦住,十分有礼貌地道:“来的是张都指挥使么?小人马和。王爷有病在身,不便见客,请都指挥使先到旁厅稍坐。”
张信识得马和,便大声道:“马总管休要相拦,张信身上担着千百条性命的大事,今日非见王爷不可,你休要拦我。”马和见他说得如此坚定,心中倒是一震,才开口说道:“张指挥……”张信一挥手打断马和,朝着门帘向内大喝道:“事已急,王爷你今日不见张信,可要悔之不及了。”说完便伸手想要推开马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