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记 一九四〇年十二月·陪都重庆(第8/8页)

想来他是倦极了,厌极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若能真的混沌糊涂,倒是更仁慈的——在他这样的位置、这样的处境,每日不知有多少烦恼龌龊事,偏偏落在他这么个玻璃心肝似的明白人身上。

有些话,有些事,即便在她面前,他也不能倾吐。

唯有在这些干净得还未染尘俗的孩子们中间,他才能放下杀戮与阴晦,忘掉世间的至残酷与至丑恶,觅得片刻安宁清净。

念卿不再说话,静静地陪他站在檐下看那远山群岚,看谷间松林被风吹得起伏。

“冷吗?”他将风氅披在她肩上。

“累吗?”她回眸笑。

山间的风自然是冷的。

世间的事自然是累的。

只在这一刻,在彼此间,都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