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别来有恙(第3/8页)
“我说,只要有耳朵的人就都听过他的大名。”
“你到底知不知道六哥是谁?”
“我靠,老子也出来混很久了好不好。”
……
钱渝心里有些不痛快,他出来混也好几年了,从没听过这号人物。
“听说,他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在一个月里赚到了五万块。”
“这事我也听说了。据说他当时跟家里吵了一架,离家出走的时候又没带多少钱,就去租了一套西装,拿着伪造的电视台介绍信,在人才市场上招到了几名‘助理’。这些人在他的带领下,在五所大学里搞电视台实习记者招募,每个人收五十块钱的试镜费,可以对着摄像头念三分钟的稿子。当时花掉的成本也不过是一台租来的摄像机,甚至不用录像带。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真的有可能成为省台的实习记者,只要说初选结束后会电话联系复选的人,那些学生们就都乖乖地回去等待结果了。”
“真是聪明!”
“才高中就那么能赚钱啊,我家那小杂种都大学毕业几年了还跟我要钱!”
赞叹声啧啧声不绝于耳。
“我听说,六哥拿到那五万块钱后,把几千块的零头付给了招来的‘助理’,全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一个个都感激涕零。他一边数钱一边感慨道,就算是帮那些大学生们体验社会了,晚被骗不如早被骗,五十块钱买到个人生经验,利人利己。”说话的男人是个光头,做了个很夸张的表情,“啧啧,他居然这样说话,那时候他才刚刚拿到身份证,十六岁就能把比他大得多的人骗得团团转。”
“这不奇怪,我十六岁也开始赚钱了。”一个柴禾男手里把玩着半片薄薄的剃须刀片感叹着。那枚锋利的刀片在他的手指间来回翻转,就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怎么也掉不下来。
此人外号“小一刀”,年纪虽然小,但功夫相当老道,是全南平最出名的“公车工作者”。“一刀”的意思是不论对方的衣服有多厚,他只要轻轻一刀就能准确地划开,且不伤皮肉取走钱包。在场的心里都明白,各自不动声色地捂住了钱包,对此人提高了警惕。被同行偷了钱的话那可是奇耻大辱,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按辈份我也要管六哥叫哥的,你说他什么辈分?”说话的是个驼背老人,雪白的胡子有半尺长,虽然身体不便,却双眼精光四射,手中的拐杖戳在柴禾男身上,他手上的刀片马上掉在了地上。
“驼爷,你可是我们南平辈分最高的了,凭什么叫他哥?”柴禾男不甘心地说。
“他师父是我师叔,你说,他是什么辈分?”驼爷淡淡地说,“他师父老韩年纪轻轻就出道,出来混可是比我还要早上两年,又跟的是当年上海滩最出名的大师爸,连我师爸都佩服。”
钱渝也觉得好奇,这位驼爷可是南平辈份最高的老骗子了,一直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居然对那位六哥和他师父也如此看重。
“驼爷,什么是大师爸?”旁人好奇地问。
“这都不知道,师爸不就是师父嘛,入室弟子懂不懂,师父对徒弟像儿子一样好,弟子当然尊称师爸了。”
“放你的狗屁吧,哪有对徒弟像儿子一样的师傅,徒弟还不就是免费的劳力,杀猪的,洗头的,就连桑拿房里的师父都一样,哈哈。”
众人嬉笑一番。驼爷却不笑反倒有几分低落,注视着窗外,叹了口气。透过黑黝黝的窗口看不见江水的流淌,却能隐约听到水声。
钱渝全都看在眼里,心想:也许是驼爷没有弟子,一身绝学无人传授,有些遗憾吧。本地这些目光短浅的小骗子们,不过做做丢钱包、调包、装神弄鬼之类过时的小把戏,很多人三五年都弄不到十万块,还得提心吊胆被警察抓或被人抓住了痛打,根本就比不上自己。他才用一下午时间就弄到了一辆价值六位数的车,这可比那个什么六哥高明多了。他一个外地人来福建混饭吃,仗着胆大心细,到如今也算个不小的人物,也曾几次恳求驼爷收他为徒,可驼爷总是婉拒,偏偏那个六哥就这么了得,钱渝越想越不痛快。
“那种骗试镜费化妆费的招数,如今拿到大学里去已经不会有人上当了,根本早就被人用滥了,这个六哥也不过是个小骗子罢了。”看出钱渝心里不痛快,他女人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