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宦官的突围路径(第4/12页)

宦官本来只不过是宫廷里的服务生,身上不应该披有正式权力的外衣。但另一方面,宦官又是最接近皇帝的人。最接近权力的人,却被正式制度挡在权力的大门外,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于是他们中间有些宦官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从皇帝手中分得权力,就算不能穿上权力的正装,也要捞一件“权力马甲”穿在身上。世上的“马甲”千千万,这么多人热衷于“权力马甲”,是因为可以借着权力的光照亮自己的前程。一旦穿上“权力马甲”,又没有被人识破。那么穿“马甲”者不光可以获得正式权力的待遇,更能享受到官场利益的分肥。

朱元璋和朱棣父子都是治国的好手,两人可以说是大明王朝最为强势的两大帝王。在他们主政期间,他们也刻意规避皇权旁落的各种风险。在权力的运行中,对于那些接近权力核心层的辅官阁臣,他们可以说是防备再防备。比如说在章奏的批示上,两任皇帝都是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只让那些文臣在其中扮演顾问、参谋的角色,并不放权于他们。但是等到洪熙、宣德以后,这种局面就被完全打破了。尤其是票拟制度应运而生,更是增大了宦官专权的可能。票拟制度的产生主要是因为皇帝太懒,懒得连大臣们的奏章都不去批阅,然后就令内阁大臣用小票墨书,对奏章草拟出的各种处理意见,贴在各种奏疏的封面上,然后再上报给皇帝,由皇帝审定后,让太监用红笔写出,称为朱批,这就是改变明朝宦官命运的票拟制度。

这种票拟制度为宦官专权打开了方便之门,得到票拟之权的是司礼监和文书房。司礼监是宦官建制中的十二监之一,也是最重要的监;文书房则是宦官十二房之一。作为宦官建制中的两大权力要害部门,司礼监“掌印掌理内外章奏及御前勘合,秉笔、随堂掌章奏文书,照阁票批朱”,而文书房“掌收通政司每日封进本章、并会极门京官及各藩所上封本,其在外之阁票,在内之搭票,一应圣谕旨意御批,俱由文书房落底簿发”。在明代宦官机构二十四监中司礼监成了权力最大的机构。

按照两大部门的职责分工,他们等于是卡在皇帝和大臣权力通道中间的障碍物。对于大臣们而言,不管是六部进呈还是内阁票拟的奏章,或起草的诏令,在交到皇帝手里之前,都要经文书房的宦官们过目;而对于皇帝来说,他所下的命令,也不能直接送达大臣,必须先经过文书房的宦官之手。这就是说,所有的奏章在经过文书房的宦官们中转后,司礼监的太监不仅能预先知道其中的内容,而且内阁大臣们的票拟,只有通过司礼监的审阅后,认为可以操作,才能送达皇帝的案牍之上。其间,司礼监太监还在章奏中做下记号,即“凡有要紧处,即钤阔一寸许白纸条,覆于本上下空纸处,用指甲捏一痕”。由此可见,司礼监对于皇帝的影响,可谓举足轻重。而太监享有的批红大权,更是明朝宦官得以窃弄权柄的关键。

明朝末年的权宦魏忠贤,或乱批,或假传圣旨,更是到了为所欲为的境地。杨涟在《劾魏忠贤疏》中说:“自忠贤专擅,旨意多出传奉。传奉而真,一字抑扬之间,判若天渊;传奉而伪,谁为辨之?近乃公然三五成群,勒逼喧嚷,政事之堂,几成哄市。甚至有径自内批,不相照会者。假若夜半出片纸杀人,皇上不得知,阁臣不及问,害岂渺小?”

宦官专权带来的是权力结构的异化,这种在权力系统中强行超车的方式等于是架空了内阁势力,将权力所产生的利益直接导向了自己。

穿着“权力正装”的官员动辄就被身披“权力马甲”的宦官们迫害打击,而那些宦官的亲友,或投靠、谄媚宦官的大臣们,则可以在仕途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太监虽然身体上缺少零件,但是心眼却一点不比别人少。在宫墙内,他们尚且有机会翻云覆雨,如若他们有机会身负皇命,深入地方的话,他们照样也能将官场上那一套分肥原理玩得炉火纯青。作为皇帝的亲信之人,他们打着皇帝的旗号,为自己捞足了好处。

明朝成化十三年(1477年),一场政治闹剧搅乱了江南官场的平静。而这个事件与大宦官汪直有着直接联系。江南官场传出的这个讯息是,大宦官汪直要来江南一带微服私访。消息传出,整个江南官场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