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13/25页)

她看了看伊丽莎白。那少女脸色煞白。阿莲娜伸出一只手臂搂着她。她在颤抖,虽然天并不冷。阿莲娜搂住她。

“我怕,”伊丽莎白悄声说。

“这不过是场暴风雨,”阿莲娜说。

外面变得漆黑。阿莲娜想,大概快到晚饭时间了;这时她才意识到,她还没吃午饭呢,现在只是中午时分。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天空成了铁灰色。她从来没见过夏天有这种怪天气。狂风劲吹,一个闪电照出了许多没拴牢的东西从门口吹过:一条毯子,一个畚箕,一只木碗,一个空桶。

她又回到里边,皱着眉,坐了下来。她开始有点担心了。房子又摇撼起来。撑着屋脊中央的那根立柱震动着。这是村里一栋盖得比较好的房子,她想到,如果这座房子不稳,那些更破烂的房子恐怕就有倒塌的危险了。她看着那教士。“要是情况进一步恶化,我们就得把村民聚集起来,都躲到教堂里,”她说。

“我可不打算出门去淋雨,”那教士说完,还干笑了两声。

阿莲娜不敢相信地瞪着他。“他们是你的教民,”她说,“你是他们的牧人啊。”

那教士侮慢地回视着她。“我只听王桥主教的,而不是你,我才不会因为你对我指手画脚,就去当傻瓜呢。”

阿莲娜说:“至少要让耕地的那组牛避避风雨啊。”像这样一个村落,最值钱的家当就是那组拉犁的八头牛了。没有耕牛,农民就没法种地。没有一个农民能单独有一组耕牛的——那是村里的公产。那教士当然会珍惜耕牛,因为他也要靠耕牛才能有收入,才能富裕。

那教士说:“我们没有耕牛。”

阿莲娜不可思议了。“为什么?”

“我们被迫卖掉四头交租;后来我们把剩下的也都宰了,在冬天吃了。”

这一下就说清了只有一半农田播了种的原因了,阿莲娜想。他们只能耕软土,用马或人拉犁。这情况激怒了她。威廉逼他们卖掉耕牛来交租;真是又愚蠢又狠心,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们今年交租还会成问题,就算一直风调雨顺也不成。她听后恨不得掐住威廉的脖子,把他勒死。

又是一股暴风,摇撼着这座木架房子。突然,一边的屋顶似乎在移动;随后,让风给掀起了好几英寸,离开了墙头,阿莲娜从缝隙中看到了漆黑的天空和叉形的闪电。那股风暴又往下吹,把草顶重新砸到了支撑上,阿莲娜一跃而起。现在这里已经危险了。她挺直腰板站着,用压过风暴的声音,朝那教士叫道:“至少去把教堂的门打开!”

他满脸不高兴,但还是照着做了。他从柜子里取出一把钥匙,披上一件斗篷,出了门,消失在雨中。阿莲娜开始指挥别的人。“车夫,把我的车和牛赶进教堂。雷纳夫,你把马也牵进去。伊丽莎白,跟我来。”

他们纷纷穿上斗篷,走了出去。由于风吹得很猛,要走直线实在困难,他们都伸出手臂来保持平衡,奋力走过墓地。雨变成了冰雹,大粒大粒的冰粒,倾倒在墓碑上,在公墓的一个角落里有一棵苹果树,阿莲娜看见,那棵树已经光秃得和冬天一样了,大风把树叶和果实从树枝上给吹落了。她想,今年秋天,这个郡不会有许多苹果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到了教堂,走了进去。里面突然那么静,简直让人以为自己聋了。风继续狂吼,雨点击鼓般地落在屋顶上,每过一会儿,就打一个响雷,风声、雨声、雷声似乎都随着一个节奏。教堂里已经有一些村民,他们的斗篷都湿透了。他们还带来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装在袋子里的鸡,捆绑着的猪,铅丝拴着的乳牛。教堂里一团漆黑,但这场面不时被闪电照亮。过了不久,车夫赶着阿莲娜的牛车进来了,跟在后面的雷纳夫牵着马。

阿莲娜对那教士说:“咱们把牲口安置在西端,让人都到东端去,别让教堂看起来像马厩。”此时,大家似乎都承认了阿莲娜是负责人,那教士顺从地点了下头。他们俩开始活动了,教士去和男人讲,阿莲娜去跟女人说明。不久,人畜就分开了。妇女带着小孩,进了小圣坛,男人们把牲口拴到中殿的柱子上。马匹都受了惊,眼睛转着,还直蹦跳,乳牛全都卧下了。村民们都按家聚着,开始传递着吃喝。他们准备长期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