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仇敌满天下(第4/26页)

4月5日,在闻知桂军也已经撤出武汉的情况下,蒋介石亲率一个团乘军舰抵达汉口。当他进驻武汉时,各攻击部队居然都还落在后面。

自第一次北伐以来,蒋介石所经历的大小阵仗无数,但几乎没有一个不需要经过激烈拼杀,这让他非常伤神:仗打输了,免不了受到各方指摘,甚至被迫下野;而即便是打赢了,在嫡系部队已遭到严重削弱的情况下,同样会地位不稳。

蒋桂战争对蒋介石而言,是一个崭新同时也极为成功的开始。他采取杨永泰的谋略,第一次将军事进攻与政治分化相结合,从而做到了“一兵不出而定北平”以及“兵不血刃而定武汉”。请问,还有什么结果会比这个更圆满更令人满意的呢?

蒋介石心情愉悦,他在汉口大摆庆功宴,把中校以上的军官都找去会餐,而且会的还不是一般的餐——是极为时髦,好多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西餐。

吃完第一个凉菜,蒋介石站起发言,他说:“此次讨桂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呢?这是因为我们事先有策略、有计划、有办法,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怎么能兵不血刃就占据了南北两大都会——北平和武汉呢?”

对首先率部到达武汉,蒋介石也颇为自得:“以后只要绝对服从本主席,革命事业就会无往而不胜。就拿这一次来说吧,敌人已经退光了,你们还没有进到武汉,行动太迟缓了。今后作战再不能像这个样子。”

训完话,蒋介石现场示范了一下“本主席”的绝招,也就是教授众人吃西餐的方法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对在公众场合最喜欢装一本正经的老蒋来说,此举殊为难得,其欢喜若狂的样子毕露无遗。

会餐结束,他仍然意犹未尽,又带着参加会餐的人渡江游览黄鹤楼,并合影留念。

“上兵伐谋”让蒋介石尝到了甜头,两天后,他决定双管齐下,一面对桂军进行追击,一面对胡、陶实施招抚。

这时胡、陶的“桂系鄂军”尚有四个师以上的兵力,夏威手下也有好几个团,因此李品仙、白崇禧仍希望他们能通过力战,渡江取道湘西回广西。

曾几何时,胡宗铎、陶钧、夏威都被李宗仁夸为“革命军中第一流的战将”,但驻扎武汉的那段时光,在极短时间内就让他们成为了骄奢淫逸的典型。其中夏威沉迷于女色,大有乐不思蜀之概,对部队不管不问。胡宗铎抽上了鸦片,整天“吞云吐雾,不亦乐乎”。陶钧把持着禁烟局犹嫌不足,又借“清乡”之名,到处捞钱。

上梁不正下梁歪,桂军的中下级军官也大多狂嫖滥赌,军中卖枪和克扣粮饷已经成为普遍现象。每当夕阳西下,汉口法租界的旅馆里就挤满了疯狂聚赌和寻花问柳的军官,兵痞们借酒闹事的大小乱子由此层出不穷。

贪污腐败使得桂军早已军心涣散,士无斗志,“桂系鄂军”尤甚。力战不是空口说白话,是需要拿性命去拼的,夏威等人虽然一度信誓旦旦,可哪里代替得了他们的色厉内荏。很快,胡、陶、夏便决定接洽投降,并联名向蒋介石发出通电:“个人进退实无问题,但使数万久战部属有托,则感赐多矣!”

此后,宋子文接洽了一艘英国军舰,将胡、陶、夏送至香港做寓公,余部被缴械改编,“李白”曾经盛极一时的第四集团军主力就这样冰消烟散了。

生存之道

除湖北外,湖南原本也被新桂系视为自己的势力范围,但桂军刚刚放弃武汉西撤,何键便派代表往武汉迎蒋,之后又趁机收编了叶琪的部队。新桂系很鄙夷何键的两面派做法,叶琪称:“我上了芸樵(何键)的当。”因为何键两肩下削,李宗仁更是借此对他进行讥讽:“芸樵无肩膀。”

鄙夷归鄙夷,有一点不能不认,那就是置身乱世之中,要想活得长久一些,两面派常常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新桂系曾经辉煌一时,自然是不屑于骑墙的,可蒋桂战争这一跤也足以摔得他们心胆俱裂。当李宗仁、白崇禧以光杆之身逃回广西时,盛极一时的桂军居然只剩下黄绍竑留守广西地方的三个师了。

新桂系三巨头内心的懊丧和恼怒自不待言,白崇禧更是按捺不住,暴跳如雷,他主张用剩下的这三个师集中攻打广东,以便在占领广州后扭转反蒋的不利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