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革命和干涉(第7/8页)

哥萨克人不像欧洲的任何民族——他们与俄罗斯人截然不同,但也不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部落,明显不像容克一样的德国贵族。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哥萨克人的领土像是一个能烧熔任何东西的热罐子,向一切勇敢者或者说足够绝望的人开放。没有比美国西部提着枪的强盗更贴切做哥萨克人的比拟了。

15世纪,甚至可以说16世纪之前,根本没有哥萨克人。蒙古人成吉思汗强行闯入中欧,控制着从匈牙利一直到中国北方广袤的大草原,哥萨克人此时才出现。蒙古人的扩张停止后,分裂为几个部分,拥有俄国南部和乌克兰地区的民族叫鞑靼人。这些喜欢打仗的游牧民依靠抢劫生存,不断袭击以莫斯科为中心向北延伸的俄罗斯人领土。他们不仅抢财宝,而且抢俘虏,然后把俘虏运到奥斯曼帝国的市场上叫卖。对俄罗斯人来说,鞑靼人代表恐怖,鞑靼人控制的土地是野蛮的黑色深渊。

16世纪,沙皇在巩固对俄罗斯公国控制的过程中,把农民的地位降低为农奴,农奴是地主的财产,地位与奴隶相去不远。农民们自然不高兴。然而,他们的出路只有三条:服从、去死、逃跑。除了向南去鞑靼人的地盘,别无他途。那些逃跑的人,肯定都是俄罗斯农民中最大胆、最富于挑战性、喜欢依靠自己的人。离开莫斯科的控制后,这些俄罗斯农民与鞑靼人战斗,逐渐地向鞑靼人学习,逐步支配鞑靼人,最终与鞑靼人合并在一起。一种新的人种现象产生了:这些人由难驯服的信奉东正教的基督徒骑马武士组成,他们是斯拉夫人和东亚人融合的结果,他们依靠手中的剑生存,不接受任何人的统治。

早期的哥萨克人(名字的渊源神秘难以寻踪,很可能是漫步者和自由民的组合)创造出一个奇妙的社会。与周围的族群不同,哥萨克人异常民主。即使是妇女也有明显的自由。族群的成员都有选举权,选举出的哥萨克首领只担任1年,所以权力不会集中在一个人手里。任何人只要宣布名义上接受东正教,就可以加入哥萨克社会,逃跑的奴隶可以,鞑靼游牧人可以,俄罗斯人也可以。种族不重要,人种也不重要,财产共享,没有世袭精英。

随着哥萨克人的数目增多,力量增大,哥萨克人变成一支令人不安的潜在威胁,同时也成为潜在的同盟对象。沙皇很高兴让哥萨克人充当介于俄国和南部、东部传统敌人之间的缓冲。后来,沙皇想把哥萨克人的地位从盟友变成臣民,这自然导致冲突。哥萨克人拒绝发誓效忠沙皇,这引来争执,但是莫斯科允许哥萨克人占领他们征服到的土地(西伯利亚就是一例),条件是征服的土地在形式上变成俄国的一部分。于是,哥萨克人占领了大量的土地。哥萨克人与沙皇的矛盾关系一直都存在,但是这种矛盾关系在俄国最后一个王朝的第一个皇室成员米哈伊尔·罗曼诺夫时期表现得最简单、最疼痛。经历了几年的混乱之后,哥萨克人帮助米哈伊尔登上俄国皇位。后来,米哈伊尔派遣一个代表去哥萨克人占据的土地上要求屈服,那个不幸的使节被放进麻布袋,丢进了顿河。

17世纪和18世纪,俄国发动多次对哥萨克人的战争,哥萨克人也不断发动起义。哥萨克人的反抗最终以失败告终,被吸收进俄国,哥萨克人的一些特征也逐渐消失。哥萨克人的首领需要由沙皇任命。一些最强大的哥萨克家族拥有大量土地,成为拥有土地的大贵族,成为俄国模式的翻版。甚至农奴也被引入哥萨克的领地。然而,老的传统并没有完全消失,每个哥萨克男人是独立武士的传统就没有消亡。不过,哥萨克人付出的代价也极高。哥萨克年轻人要为沙皇服兵役20年,后来变成30年。每个哥萨克人要自带马匹和武器,这对普通哥萨克家庭来说是个沉重负担。哥萨克人有另一个令人感到悲哀之处,他们蔑视外人,于是沙皇利用这点把哥萨克人转变成镇压工具,甚至是种族大屠杀。在1648年至1649年的一次大屠杀中,哥萨克人杀死了30万犹太人,这个罪行只不过是哥萨克人浸泡着鲜血的罪行史中的一个。每一个哥萨克士兵都获得了奖赏,在结束数十年的兵役后,沙皇赐予了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