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霹雳”行动(第2/12页)

在希姆莱身上,现实的自己与理想的自己始终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他是一个巴伐利亚人,然而却狂热地钦羡像腓特烈大帝那样的普鲁士国王,并且一再称赞普鲁士人的节俭与刻苦。他盲目地相信,理想的德国人都是北欧人——高个子、金头发、蓝眼睛——并且很喜欢自己身边的这种人。他羡慕体态的完美和运动的技能,并且常说:“你应该经常运动,这样可以保持青春。”不过,他却终生受着胃痉挛的折磨,而且在滑雪或游泳时,总是显得很可笑。一次,他试图在长跑中赢得一枚铜牌,结果却晕倒了。在德国,除了希特勒,他比任何人都拥有更多的个人权力——但他却是一个谦逊的或者说谨慎的学究,拥有德国小学教师水平的学识。他无情地抨击基督教,然而,据他最亲密的一个伙伴说,他却依照耶稣会的教规重建了党卫军,并且勤奋地抄写了《依纳爵·罗耀拉提出的训诫和修养准则……》。

和他既敬又怕的那个人一样,他对物质的东西不感兴趣,生活非常简朴。他饮食有度,只喝一点点酒,并且限制自己每天只抽两支雪茄。和希特勒一样,他工作的强度大得可以累死大多数人。他喜欢孩子,并以对待母亲那种的尊敬去对待所有的女性。和希特勒一样,他有一个情妇。更确切地说,他至少有两个。十九岁时,他和一个比自己大七岁的妓女弗蕾达·瓦格纳同居。后来,有人发现她被谋杀了。年轻的希姆莱因此被送上法庭,不过又因证据不足而获释。他娶了一个比自己小七岁的护士,名叫玛格丽特·康采尔佐瓦。他用妻子的钱在慕尼黑附近办了一座养鸡场,不过失败了。他的婚姻也是同样的下场。

夫妇俩有一个女儿,古特伦,但是希姆莱想要个儿子。然而,他对离婚的观点和他所受到的严格的天主教教育是一致的;而希特勒也持同样的态度,这肯定进一步导致了他过上一种双重的生活。他和他的私人秘书海德薇格开始了一段长期的暧昧关系。海德薇格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分别名为赫尔吉和娜内塔·多萝西娅。希姆莱是个浪漫主义者,定期给他的情妇写充满感情的长信。信上,他怜爱地叫她“小兔子”。与此同时,至少在表面上,他对自己的合法妻子还保持着尊敬和爱慕的态度。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他给每个家庭都提供了奢华的生活方式,以致自己债务缠身。

作为严父之子,他在办公室里胡乱贴满了说教性的标语。比如:“一条小路通向自由。它的里程碑是服从、专心、诚实、朴素、廉洁、牺牲精神、秩序、纪律和爱国。”正像他童年时代的朋友卡尔·盖布哈尔德特曾说过的,“他说话时,对自己所言总是深信不疑,于是大家也都相信他的话。”不过,他的某些信仰非常古怪,以至于他那些忠诚的追随者发现自己难以接受:冰河时期的天体演化论、磁学、顺势疗法、催眠术、自然优生学、透视术、信仰疗法以及巫术。

他有洁癖,整天漱口清洁。他有着严格的习惯——节俭、整洁、细心——但却没有被赋予原创性、判断力和直觉。他的下巴往里收,看上去很倔强,显示他是一个固执得近乎可笑的人。所有这一切,再加上他对秘密的热爱,他发布的含糊命令,以及几乎一直挂在脸上的蒙娜丽莎式的笑容,将他隐藏在了一团迷雾之中。简而言之,用曾经帮助他组织武装纳粹党卫军的保罗·豪赛尔将军刻薄的话来说,这个从前的养鸡人是“一个异想天开的理想主义者,他的两只脚坚定地站在距地面几英寸的空中——一个非常奇特的家伙”。

他是全德国,也许是全世界最可怕的人。但是,在此刻正在召开的元首会议上,古德里安却对他的出席表示欢迎。古德里安转向党卫军全国领袖,不加铺垫地要求两天后开始反攻。希姆莱眨了眨夹鼻眼镜后面那双灰蓝色的小眼睛,说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军火和燃料还没有全部发放给前线的部队。他摘下眼镜,开始专心地擦了起来。

“我们不能等到最后一罐汽油和最后一发炮弹都发放完!”古德里安喊道,“到那时,俄国人就挡不住了!”

希特勒认为这是对他的人身攻击:“不许指责我耽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