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第12/82页)
发动机的响声催人欲睡,李强打精神同炮手弗雷泽说东道西。
飞机在大海上飞翔,巴瓦开得很平稳,同国际航班没什么不同,仅仅是此行的终点是东京,才使人感到一阵紧张。
“您知道‘东京特快’吗?”中校问。
“噢,听说过。是指沿槽海炮击亨得森机场的日本舰队吗?”弗雷泽说。
“是的。那是我们起的外号。卡纳尔的仗一打完,哈尔西将军就向全世界宣布:东京特快已经没有终点站了。”
“那么,咱们此行是往起点站开啰。”
“是呀。”艾伦·李非常感慨。时隔两年零七个月,他正乘坐着一列空中舰队去东京。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东京特快”呢。他感到自豪。
“老弟,您这一行干了几年了?”艾伦问。
“才五个月。尾炮射手技术比较简单,其他的人在空中呆的时间都比我长。”弗雷泽回答。
“打下过日本飞机吗?”
“有过一次,不过没看清。或许是别人打中的。因为B-29同日本战斗机的水平速度接近,我的20毫米机关炮是可以移动的,比日本战斗机上的固定轴线12.7毫米机枪威力大,日本飞机不大从尾部攻击。它们往往是从上往下撞击机翼或发动机。”
时间不知不觉逝去,大约到了琉黄岛。正好遇上一片无云的天空。在下边八千米的地方,琉黄岛上还闪烁着各种火光。有炮弹炸弹的闪光,也有照明弹的镁光。琉黄岛日军的指挥官栗林忠道中将还在顽强地抗击着美军的三个陆战师已经三个星期了,成千上万精锐的陆战队士兵已经战死或负伤。琉黄岛之战残酷得无法忍受。艾伦看到琉黄岛上的火光,陷入深深的悲哀中。只有经历过血战的人,才知道琉黄岛之战对美国海军陆战队意味着什么。连他这种几乎轻视一切人生命的人,也许愿如果能活到战争结束,一定要去琉黄岛上凭吊旧战场。陆战三师、四师和五师,顶替了“海魔”。如果换上“海魔”,也会遭到同样的伤亡。第五两栖军里有许多李的熟人,此刻还不知他们是死是活。军人本来就准备效死沙场,但是军人之间的友谊和同情是非常诚挚的,因为他们有时必须用自己的生命去换战友的生命。
“琉黄岛是专门为空军打下的。”弗雷泽收起了空军那股得意劲,对陆战队表示了他能表示的最大尊敬。
“无论如何,必须攻下琉黄岛。我们为绕开它的战斗机和高射炮,要消耗很多的汽油。而且琉黄岛上的雷达站总是提前把我们的动向报告给东京,使我们遇到有准备的战斗机反击。另外,说实在的,有谁不想在琉黄岛歇歇脚呢?中校老兄,拖着负伤的飞机在海上飞行一千三百英里,神经健全的人也会吓个半死。”
四小时的航程接近了终点,机内警报声响起来,弗雷泽说了一句:“我要去炮位了,中校先生,祝您好运,祝咱们的飞机好运。”就消失在圆筒形“走廊”里。李往下看,大地全浸没在墨水一样浓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战斗准备!”机内通讯的耳机中传来巴瓦将军低沉的声音。“我机已进入相模川河口,高度一万,航速三百五十英里,航向二点。注意敌机和地面炮火。”
啊!东京到了。
陆战队在海洋和岛屿上拼死拼活的三年多艰苦历程,在空中走廊上只消三个多小时就走完了。现在,可以任意挑选一栋日本建筑物或一个工厂,随心所欲地把它毁灭掉。(人在空中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技术使军人上升为神。主宰了技术的人也就主宰了战争的命运。
地面上的探照灯猛地打开了,其中一道探照灯的灯光刺破了夜空,一下子照在巴瓦的B-29上,李的眼睛都被照花了。从黑沉沉的大地上升起桔黄色和红色的火球,开始很小,越变越大,越升越快,在飞机下面爆炸了,化作细小的火星。除了自己飞机引擎的沉重音响外,李还听到一种尖尖的爆音,是日本的夜间战斗机发出的。
巴瓦开始呼叫团里的其他先导机。他操纵B-29向下俯冲,后面跟着一架又一架的超级空中堡垒。李拿着一只钢笔电筒,用萤火虫似的微光照亮巴瓦事先发给他的一张东京地图。地面上没有任何标志物,他从未在夜空中观察过一个施行严格灯火管制的大城市,也不知道自己的飞机在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