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第7/11页)
他受了创伤一样,踉跄着走到沙发前,摸出一瓶酒,又伸手去摸索开瓶器,摸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摸到,急了,爬到地上,伸手到茶几下,墙角里去摸,仍然没摸到任何东西。从地上站起来,用牙齿咬开瓶盖上的封口,再用手掌击打瓶底,打疼了手,跳着脚甩手,眼睛四处寻找,像是在寻找什么利器报复刚袭击他的对手,看见门后的一把铁锨,抄起锨头就向酒瓶颈砍去,瓶口被砍断了,他牛喘着把酒倒入茶杯。
他将一杯酒喝下去,抹了一下嘴巴,我们发现他嘴巴上和下巴上都蹭上了鲜血。
他自己没有注意到手被玻璃割伤,依然端着茶杯舒畅地喝酒,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地板上。
法比:祸水走了,再也不来祸害你了。
他眼睛里明明是肝肠寸断的痛苦,但咧着嘴笑了。
教堂/法比门 夜/内
戴涛整齐地穿着军装,紧束着皮带,完全恢复了一个征战军人的形象。
他敲了敲法比的门。
教堂/法比房间 夜/内
法比听见敲门声,轻轻放下手里的酒瓶和酒杯。
门又被敲了两下。
法比:谁?
戴涛:(画外音) 是我。戴涛。
法比听见戴涛的嗓音,非常吃惊,似乎又非常失望,同时又感到庆幸——戴涛没走!那么祸水也就没走!……他慢慢向门口走去,可以看出他心里跑着上百个念头。他抬起手,正要去拉门闩,发现手上全是血。他又是一惊,瞪着满手的血,似乎不知刚才干了什么。
戴涛:(画外音) 睡了吗?
法比:(画外音) 你有什么事?
法比把手上的血往裤子上蹭两下,这才感觉到疼痛,咧了咧嘴。
教堂/法比房间/门 夜/内
戴涛:你忘了?我俩今晚不是约好的吗?
法比:(画外音)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戴涛:(笑笑) 来的时候非请自入,走的时候不能不告而别,对吧?麻烦你给开一下大门。再翻一次墙就太无礼了。
法比打开门。
法比:是不是带着一个女士,翻墙不方便?
戴涛:女士?
法比:不是听说,你跟赵玉墨小姐一块走吗?
戴涛:一礼拜前我可能会考虑这件事。
法比显然松弛了。
法比:请进吧。
戴涛:打搅了。
教堂/法比房间 夜/内
法比退到一边,让戴涛走进来。
戴涛嗅了嗅空气,抿嘴一笑:哟,你一个人在喝闷酒啊?
法比不置可否,指了指那把沙发。
戴涛刚坐下来,法比把一个茶杯递给他。
戴涛把自己的茶杯在法比的茶杯上碰一下,两人各饮一大口酒:谢谢你收留了我这么几天。(他饮尽杯子里的酒) 谢谢你的酒。现在要麻烦你开一下大门。
法比:你要去哪里?
戴涛:还不知道。
法比:我没有撵你走的意思。你把武器交出来,就可以留下来。
戴涛:(一笑) 我考虑过了,最后决定,我的武器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现在你不留我的武器,也就留不住我了。
法比:现在的南京城,随便你到哪里,带枪不带枪,都是人家案板上的肉。我到那口荷塘去打水,才晓得附近驻扎了好多日本兵。今天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阿顾也没有回来……你出去,照英格曼神父的话说,纯粹是送死。
戴涛:在这里待着,是等死。军人宁可死在行动当中,也不愿死在等待当中。劳驾你帮我开一下大门。
法比还是不动。
戴涛:我还有一句话,本来不打算跟你说的。
法比专注地看着他。
戴涛:我的六个部下,本来是要跟着我向城外突围的,正好看见你带着那十几个女学生跟日本兵遭遇。
法比看着他的目光更加专注。
法比:是你和你部下跟日本兵打起来,把他们引开的?
戴涛:我那几个部下,现在恐怕没有活着的了。我们教导总队当时就剩了我们七个人,现在,就剩了我一个人。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告诉你,那些小丫头活下来不容易,要让她们好好活下去,不然,我那些部下,不是白白送命了?
法比为戴涛的话所震动,似乎也在追悔他一直以来跟戴的对立。
戴涛默默地向他伸出手,法比看看他的手,从沙发坐垫下取出那只手枪,放在戴涛手上。此刻,又像是戴涛缴了法比的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