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暴(第13/32页)

最为悲伤的是阿伦与洁妮之歌,洁妮是个岛民,更糟糕的是她还是个跛子,没法走路,她和当洗衣妇的母亲一起生活,每天都坐在窗边看着小肖坦岛上的飞行崖。她爱上了一位英俊优雅总是带着笑容的飞行者阿伦,在她的梦里面,阿伦也爱着她。而有一天,她看到窗外的阿伦在空中跟一位火红头发的女飞行者追逐嬉戏,落地以后,他们拥吻。当洁妮的母亲回家的时候,发现女儿已经死了。岛民们将这件事告诉了飞行者阿伦,他禁止大家埋葬这位素昧平生的女孩,阿伦将她的尸体抱在怀中,走上了飞行崖,将她吊在自己身下,然后他朝大海的方向飞去,为女孩完成了一个飞行者的葬礼。

木翼的歌自然也唱了,虽然不是什么好歌,只是在嘲弄他的愚蠢。巴瑞恩还唱了噩耗传播者和飞行者结婚时的风舞之歌,如此等等。玛丽斯听得入了神,几乎没法挪动脚步。手里的可瓦斯酒已经冷了,入耳的歌词已经模糊,唯有那无止境、深入骨血的悲哀,将她的记忆带回了有风的世界。

“你弟弟是个天生的飞行者,”轻柔的低语在她耳边响起,她看到科姆靠在她椅子的扶手边。他优雅地用手中装着葡萄酒的玻璃杯点了点巴瑞恩的方向,科尔坐在他旁边,紧紧抱着膝盖,看起来对歌手的演唱兴奋不已。

“瞧瞧,飞行者的歌让他如此激动。”科姆轻描淡写地说,“对岛民来说,听歌就是听旋律,而对飞行者来说,听歌是听旋律背后的故事。我明白你听到这些歌会感慨万千,可是你也为他想一想,丫头,他跟你一样热爱飞行。”

玛丽斯抬头看着科姆,她很想嘲笑他的智慧。是,科尔看起来陶醉极了,可是只有她知道个中原因。他喜欢的是唱歌,而不是飞行,是歌的本身,而不是它的主题。可是科姆知道什么?笑容满面英俊的科姆所知的东西和他对自己笃定的完全成反比。“你以为,只有飞行者才会有梦想么,科姆?”她耳语着问他,飞快地扫了巴瑞恩一眼,他刚好唱完一首。

“飞行者之歌千千万万,”巴瑞恩说,“如果我从头到尾演唱出来,整晚上就过去了,我连吃点东西的时间都不会有。”他看着科尔,“嘿,小伙子,当你到了鹰巢岛,你就会知道那些我不知道的东西了。”站在玛丽斯边上的科姆举起酒杯向他致敬。

科尔站起身来。“我想唱首歌。”

巴瑞恩笑道:“啊,我可以充满信任地把我的吉他交给你,唯有你,除你之外,再无他人。”他站起身,将自己的座位让给安静、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科尔坐下来,有点紧张地拨弄琴弦,咬着唇。他在火光中眨眼,看着玛丽斯,又眨了一下。“我要唱一首新歌,关于一个飞行者的,我——呃,实际上,是我编的,当时我没在场,大家都知道。不过我听过这个故事,而且,呃,它是真实的。它应该被写成歌,到目前为止,还没人写过。”

“好啊!快唱出来,孩子!”岛民们热情期待着。

科尔笑着,又看了玛丽斯一眼。“我给它起名叫渡鸦的陨落。”

他开始歌唱。

他用出色的嗓音将这首歌唱得清晰又纯粹,就像当时渡鸦纵身一跃的场景重现一样,玛丽斯睁大眼睛看着他,敬畏地聆听着。他的歌唱恰如其分,犹如亲临现场般抓住了那种感觉,当她看着渡鸦从死亡线边飞走,那折好的飞翼突然射出银亮光芒时复杂纷乱的感觉。她对渡鸦天真的景仰在科尔的歌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在歌里,渡鸦是一个光荣的有翼的王子,全身黑色、目空一切、狂傲大胆,就像那时候玛丽斯对他的印象一样。

科尔有歌手的天赋,玛丽斯想着。“你说什么?”科姆低头看着她,询问道。玛丽斯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说出了口。

“我说科尔。”她低声回答,此时歌曲的最后一个音符正好跳入她的耳朵,“如果他有机会的话,他能成为一个比巴瑞恩更棒的歌手。这个故事是我告诉他的,科姆,还有其他的很多故事。我们都看到渡鸦玩他的小把戏,不过谁能把它写得这么动人?只有科尔,他真是个有天赋的歌手,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