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单翼(第41/65页)

她对亚瑞克非常愤怒,并且在情绪的控制下,向他发泄。而现在,她冷静下来想到,这是毫无道理的。她没有权力这样做,哪怕瓦尔也没有。飞行者无需对自己传递的消息负责——这是风港居民的共识,以及许多传说的素材。玛丽斯自己从未传递过直接导致某人死亡的口信,但是她曾经传递过一个消息,让一个被指控偷窃的女人遭到监禁——而那个女人是否会像怨恨判决她的岛长那样怨恨玛丽斯呢?

玛丽斯将双手插在口袋里,佝偻着肩膀,以对抗凛冽的寒风,皱着眉,似乎想把脑海中的问题全扔出去。亚瑞克是个令人讨厌的人,或许他也曾经因为对杀人犯的严酷报复而感到高兴,并且毫无疑问地从中获益。瓦尔和他的妈妈对他而言是廉价劳动力,无论他多么义正言辞地谈到他伪善的慷慨。

在她走近瓦尔居住的旅馆时,玛丽斯还在跟自己争论。亚瑞克是个飞行者,一个飞行者是不能拒绝传递消息的,不管那消息有多么不受欢迎或者不公平。她不能对这个男人的厌恶所影响,因为他导致了瓦尔父亲的死亡(不管他是否应该被判死刑)而迁怒于他。而这也是瓦尔——如果他不打算仅仅是做个单翼的话,同样应该明白的事情。

这间旅馆又脏又乱,里面充满了黑暗、冰冷和发霉的味道。壁炉里的火太小,不足以让整个大厅暖和起来,桌上的沙烛冒着浓烟,瓦尔正在和三个黑头发的大个女人扔骰子,她们穿着岛上警卫的灰绿色制服。当玛丽斯叫他的时候,他走了出来,拿着一杯葡萄酒。

当她说话的时候,他只是照看着手中的酒杯,面色冷淡,一言不发。当她说完以后,他的笑容很快就淡去,“这就是热情与慷慨啊。”他说,“亚瑞克总是不缺这些的。”此后他没有再说一个字。

沉默显得冗长而令人尴尬。“你就想说这些么?”玛丽斯最终开口问道。

瓦尔的脸色微变,唇角的线条抽紧,眼睛眯缝着,他看起来更加冷硬了。“那你希望我会说什么,飞行者?你希望我拥抱你,求你,为你对我的理解而唱首赞美歌?是么?”

玛丽斯被他语调中的愠怒吓了一大跳。“我——我不知道我希望听到什么,”她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可以理解你的经历,并且我现在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不用你站在我这边,”瓦尔说,“我不需要你,或者你的同情,而且如果你认为我会因你刺探我的过去而感激,那么你错了。我和亚瑞克之间发生了什么,那是我们的事情,跟你无关,而我们不需要你来评判。”他喝完葡萄酒,把杯子放在一边,打了个响指,酒吧主人穿过房间,把一瓶酒放在他们之间的桌上。

“你想要向亚瑞克报仇,这没错。”玛丽斯固执地说,“而你却已经把它变成了向所有飞行者报复的意愿,你应该向亚瑞克挑战,而不是艾瑞。”

瓦尔为自己再倒了一杯酒,品尝了下。“这倒是个梦幻主义的提议,不过有几个问题。”他冷静地说,“第一,飞行者之家推荐我参加竞赛的那一年,亚瑞克已经不是个飞行者了。他的儿子业已成年,他退休了。而两年之后,他儿子得了南方热病去世,亚瑞克才重新穿上飞翼。”

“我明白了。”玛丽斯说,“而你不想挑战他儿子,因为你们是朋友。”

瓦尔的大笑极为冷酷。“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那小子是个粗野无礼毫无教养的恶霸,长得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当他们把他扔到海里的时候,我没掉一滴眼泪。噢,是,我们曾经一起玩过,当时他还太年轻,没有领会到自己有多么高傲。我们还经常一起挨打,不过那没有让我们有啥亲近感。”他靠近过来,“我之所以没有挑战他,是因为他飞得很好,我没兴趣去复仇,不管你怎么想,我只对飞翼有兴趣,还有随它们而来的一切。你的艾瑞是我见过的最弱的飞行者,我知道我能夺走她的飞翼,如果挑战亚瑞克或者他儿子,我可能会输。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