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门卫的爸爸 第八章(第5/18页)

基恩先生上前一步,嘴唇上的笑容不见了。“我向你保证,我没有笑。我当然希望你感觉舒服点儿。”

我的肚子一阵绞痛。我有点儿摇摇晃晃,一手抓住装药的袋子,另一只手扶住柜台。“你有洗手间吗?”

笑容又出现了。“恐怕不能给顾客用。为什么不看看……街对面的店面?”

“你真是个混蛋!恶心的德里人!”

他板起脸,转过身,昂首阔步地走到下面存放药片、散剂和糖浆的区域。

我缓步经过冷饮柜,走出门。我感觉自己像玻璃人一样脆弱。天气凉爽,不超过华氏四十五度,但太阳晒在皮肤上感觉很烫。很闷热。我的肚子又一阵绞痛。我一动不动地呆了一会儿,低着头,一只脚站在人行道上,一只脚站在排水沟里。绞痛过去了。我穿过街道,看也没看路上的车。有人朝我按喇叭。我按捺自己别对按喇叭的人发飙,因为我已经有够多麻烦了。我不能冒险打架,我已经有要打架的对象了。

绞痛再次袭来,下腹痛如刀绞。我一路小跑。

沉睡的银元酒吧离得最近,于是我迅速拉开门,拖着不适的身子挤进光线阴暗、散发着啤酒气味的酒吧。自动唱机上,康韦·特威蒂[70]正呜咽着:“一切只是假装”。我希望他是对的。

酒吧内空荡荡的,只有一位顾客坐在一张空桌上,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酒吧男招待靠在柜台末端,正在做日报上的填字游戏。他抬头看我。

“洗手间,”我说,“快!”

他朝后指了下,我往写有“男”和“女”的门冲去。我伸直手臂推开“男”门,就像进攻后卫寻找空档般冲进去。里面发出粪便的臭味、烟味,还有刺眼的氯味。唯一的厕位没有门,正好。我扯开短裤,就像在银行抢劫时迟到了的超人,转身,蹲下。

刚好来得及。

当最后的阵痛过去,我从纸袋中拿出大瓶高岭土果胶,狼吞虎咽了三大口。我的胃腾起来,我把它抵回去。当我确信第一剂药停在了胃里,我又吃了一剂,打了个嗝,慢慢地把瓶盖拧紧。

我左边的墙壁上,有人画了阴茎和睾丸。睾丸被劈开,血从里面涌出来。在这部迷人的画作下面,艺术家写着:“亨利·卡斯顿圭,下次你再干我老婆,这就是你的下场。”

我闭上眼睛。当我把眼睛闭上时,仿佛看见惊讶的顾客看着我冲进卫生间。但他是顾客吗?

他的桌子上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坐在那里。眼睛闭着,我能清楚地看清那张脸。我认得那张脸。

回到酒吧里,康韦·特威蒂的歌声已经换成了费林·赫斯基[71]的,没穿背带裤的家伙已经不见了。我走向酒吧男招待,问道:“我进来的时候有个人坐在那儿,是谁?”

他从字谜上抬起头看我。“我没看见有谁。”

我拿出钱包,掏出一张五元钞票,放在吧台上纳拉干族雪橇旁边。“叫什么名字?”

他喃喃自语一阵,看了一眼腌蛋罐子旁边的小费罐,看到里面只有一角钱硬币,然后拿走五元钞票。“是比尔·图尔考特。”

名字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空桌子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但……

我又放了一张林肯在吧台上。“他来这是不是监视我?”如果答案是“是”,那就意味着他一直在跟踪我。可能不止是今天。但为什么呢?

男招待把五块钱推回来。“我只知道他经常来喝啤酒,喝很多。”

“那他为什么没喝一杯就离开了?”

“可能他朝钱包一看,发现里面除了借书证之外什么都没有。我看起来像他妈的布里代·墨菲[72]吗?你已经把我的洗手间弄得臭气熏天,你为什么不点点儿什么或者离开?”

“我来之前里面就够臭了,朋友。”

不是很好的退场辞,但这是我在此情此景下能想到的最好应变。我走出去,站在人行道上,寻找图尔考特。没有他的影子,但诺伯特·基恩正站在药店窗户里,双手扣在后面,观察着我。

他的笑容不见了。

8

那天下午五点二十,我把森利纳停在邻近威彻姆街浸信会教堂的停车场内。教堂里有很多人;布告板上写着,下午五点整该教堂有个匿名戒酒会。在福特车的后备箱里装着七个星期来我作为这个奇怪小城的居民,我收集到的所有物品。唯一不可或缺的物品就是阿尔送给我的巴克斯顿勋爵公文包:他的笔记,我的笔记,还有剩下的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