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963年11月22日 第二十六章(第6/7页)
她看了一眼手表。“今天太晚了,但是明天我们来个星期天自驾游吧。”
“很可能没用。”但是我看到了一丝希望,还是一样。
她晚上留了下来,第二天早上,我们驾车开上人们所称的蜜蜂公路,离开达拉斯,往东朝路易斯安那开去。萨迪坐在我的雪佛兰方向盘后面,汽车被撬开的点火开关更换后恢复了原貌。是德凯帮我修的。她把车开到了特雷尔,然后开下20号公路,在一家路边教堂坑坑洼洼、满是泥土的停车场里掉个头。“基督之血教堂”,枯萎的草坪里留言板上写着。名字下面贴着白字。本来写的是“你今天读了圣经吗?”但是有些字母已经掉落了,只剩下“你天读经吗(AVE YOU REATHE WORD OF ALIGHTY GOD TODY)?”
她带着一丝惊恐看着我。“你能开回去吗,亲爱的?”
我很确定我能。这很简单,而且雪佛兰是自动的。我根本不需要用到酸痛的左腿。只是……
“萨迪?”我坐进驾驶座时问道,这是我八月以来第一次开车,我把车座尽量往后调。
“怎么了?”
“要是我睡着的话,握住方向盘,拔掉车钥匙。”
她紧张地笑笑。“嗯,相信我。”
我察看有没有来车,然后开了出去。一开始我没敢超过四十五码,但这是星期天中午,路上几乎没人。我开始放松。
“放松心情,杰克。什么都别想,顺其自然。”
“真想开我的森利纳。”我说。
“那么就当你在开你的森利纳吧。顺其自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好的,不过……”
“没有不过。今天天气很好。你来到一个新地方,你不想操心肯尼迪被暗杀,因为那是很久之后的事。还有好几年呢。”
是的,天气很好。而且,我没有睡着,尽管我很疲劳——挨打之后我已经很久没出门了。我的思绪不断地回到那所路边小教堂。很可能是间黑人教堂。很可能他们唱赞美歌跟白人大不一样,读《圣经》的时候肯定频繁赞美上帝,赞美耶稣。
我们现在来到了达拉斯。我左转右转——很可能往右转得更多,因为我的左胳膊还很虚弱,即使借助动力方向盘,往左转胳膊还是会疼。很快我就在小巷里迷路了。
我迷路了,好吧,我想,我需要有人给我指明方向,就像在新奥尔良一样。去月亮石酒店的时候。
不过不是月亮石酒店,而是蒙特莱昂。我来到达拉斯时住的酒店是……是……
一时间我以为记忆会随风飘走,就像如今萨迪的名字偶尔还会这样。但是,稍后,我看到了看门人,以及俯视商业街的那些闪光的窗户。想起来了。
我住的是阿道弗斯酒店。是的,因为它靠近……
就是想不起来。那一小块依然阻塞不通。
“亲爱的?还好吗?”
“还好,”我说,“怎么了?”
“开得有点儿跳跃。”
“是我的腿。有点儿抽筋。”
“对这些都没印象吗?”
“没有,”我说,“都没有。”
萨迪叹口气。“又一个彻底失败的主意。我想我们最好回去。我来开好吗?”
“最好你来开。”
我瘸着走到乘客座,想着:阿道弗斯酒店。回到伊登法洛斯后把它写下来。这样就不会忘了。
当我们回到那个有坡道、病床,厕所两边带着把手的三房小套间时,萨迪说我应该躺一会儿。“吃一片药。”
我上了床,脱掉鞋子——动作缓慢——躺了下来。不过,我没吃药。我想保持大脑清醒。从现在开始我必须保持大脑清醒。肯尼迪距达拉斯仅有五天之遥。
你住在阿道弗斯酒店是因为酒店靠近什么。什么呢?
嗯,靠近报纸里公布的车队路线,这就缩小了范围……哎呀,不超过两千幢建筑。不要说假定的狙击手能藏身的所有雕塑、纪念碑和墙壁。
路线上有多少巷子?几十条。有多少天桥上露天的消防管线,一直垂到特特尔克里克大道莱蒙街西麦金柏巷上的通过点?主街和休斯敦街上还有多少?
你得记起他是谁,或者他在哪里开的枪。
如果我能记起一件,就能想起另一件。这我清楚。但是我的记忆不断重复的是20号公路上的教堂,我们调头的地方。蜜蜂公路上的基督之血教堂。很多人把肯尼迪当作救世主。当然,阿尔·坦普尔顿就是一个。他——我眼睛瞪大,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