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1/50页)
七点钟时我到了候诊室,在里面看了一个半小时的无趣杂志后,斯潘塞医生终于来了。他一头金发,个子很高,说的英语带有如墨西哥式蘸酱般浓重的西班牙口音。
“先到我的办公室来。”他拉起我的手臂带我穿过大厅。他的办公室很简陋,屋里没有窗户,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已经坐了人。
“马蒂!”
他点了点头,“海斯跟你通话之后,又给我打了电话。布雷兹也提到了我。”
“很荣幸您能来这里,拉林博士。”斯潘塞在桌子后面坐了下来。
我坐在另一把硬椅上,“那么我们都有什么样的选择呢?”
“定向纳米手术,”斯潘塞说,“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但是还有选择,”马蒂说,“从技术上讲。”
“不是合法的。”
“我们可以钻空子。”
“谁能告诉我你们在谈论些什么吗?”
“自主的角度来说,”马蒂说,“墨西哥的法律比美国的缺乏自由性。”
“在你们的国家里,”斯潘塞说,“她拥有的是选择继续做植物人的权利。”
“这个表达不错,斯潘塞医生。另一种表达方式则是,她拥有选择不必去冒失去生命或者心智变得不健全的危险的权利。”
“我不懂你们说的话。”我说。
“你不需要明白。她已经接受了接驳植入术,朱利安!不动一块肌肉她也可以过上充实的生活。”
“那是有违道德的。”
“那是一种选择。纳米手术要担很大风险。”
“不是很大。没有太大的风险。或者说风险很小(西班牙语),与接驳一样。我们有百分之九十二的康复率。”
“你指的是百分之九十二的存活率。”马蒂说,“完全康复率又是多少呢?”
他耸了两下肩膀,“这些数字不代表任何事情。她很健康而且还算年轻,手术不会要她命的。”
“她是个才华横溢的物理学家。如果她醒来之后脑部受到损伤,那跟没有恢复没什么两样。”
“在没有安装接驳插件之前,我已经跟她解释过这一点。”他挥了挥一份五六页纸的文件,“在她签订这份免责文件之前。”
“你为什么不与她接驳起来问问她?”我说。
“没那么简单。”斯潘塞说,“她被接驳上的第一个瞬间,一切都是全新的,新的神经通路逐步形成,神经网络增长……”他用一只手做了个手势,“神经网络的增长速度不是一般地快。”
“它以指数速率增长,”马蒂说,“她被接驳的时间越长,她获得的经验越多,要想逆操作的难度也就越大。”
“那么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去询问她的意见的原因。”
“在美国你必须要询问,”马蒂说,“病人有完全的知情权。”
“美国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家。你不介意我这么说吧?”
“如果我与她接驳起来,”我说,“我可以迅速地与她接驳,再迅速地断开(西班牙语)。拉林博士比我接受接驳的时间要长,但并不像我们机械师那样天天使用。”
斯潘塞听完之后,皱了皱眉头,“一个军人。”
“是的……我想这倒是真的。”他向后靠了靠,犹豫了一下,“不过,这仍然是违法的。”
马蒂看了他一眼,“这从来就不算是违法的。”
“我以为你会说‘通融’。对某些外国人,法律可以网开一面。”马蒂用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做了一个完全明白的手势,“嗯……倒不是贿赂之类的。有些官僚机构需要打理,还要交税。你们两人谁有……”他打开了一个抽屉说,“poder。”
抽屉里传出了翻译后的声音,“委托书。”
“你们有她的委托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