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灾难旅行 Disaster Tourism(第6/9页)

直人再次举起了手,然后开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伊斯坎德博士的表情再次变冷。“我做了回答。我们不知道。就算你被这些物质污染了,”她说,直视着直人,仿佛这是他的错,“我们还是不知道,可能永远无法告诉你。如果你已经被污染了,它将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不知不觉地影响你,乃至你的后代。也有可能,它会马上显露出来,一小时内就会让你面目全非。”

就是那句“面目全非”让塞尔达提心吊胆,她回到旅馆后试图在空荡荡的单调房间里平复心绪但依旧走不出来。当地铁驶来,她心惊胆战,想象着拥挤在车厢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携带污染物,她强忍住把胶带贴在门框上的冲动,但在组合式预制房和乏味电视节目的镇静作用下,她终于回忆起这里离灾区有多远。是的,这可能代表着她所知道的世界末日,如果真的要发生,会先发生在其他一些地方。她知道一切都快了。

那天晚上人类没有灭绝。不会有下次机会,不会有下次机会了。虽然你不可能从新闻里知晓真相,塞尔达没有在新闻里看到那位科学家;相反,罗塔的首席执行官,一个世故又有个性的人,他很遗憾地解释说:“在从未地震过的地方发生了巨大的地震。我们为应对恐怖主义做好了准备,我们花了数十亿来防备恐怖主义!我们为应对飓风、山体滑坡和暴风雪都做好了准备,甚至也为地震做好了准备,规模足以应对平均地震频率的两倍。但我们很惊讶地发现,”他们顺着他食指的指向看去,也十分震惊,“但这一地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五倍。”

在日本,人们对此嗤之以鼻,认为6.5级的地震几乎不值一提。一郎咕哝着说了什么,塞尔达的即时翻译装置拒绝识别,所以这话可能是很粗俗的,而直人则对公司的不负责任进行了长时间的斥责。

他们正在休息室里看新闻。他们大部分的工作时间都是在休息室里度过的,偶尔有点小失误,就在飞行间重新做一遍旧任务。政府和罗塔制订了些计划来让整个区域抵御这些污染物,可他们没有封锁领空,也没有消灭那里的一切生物:树木,植物,啮齿动物,所以人们对于他们能否做到还存在争议。也许那里还有动物活着,也许还有人,可这目前仍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卫星争先恐后地向下观望,但到目前为止,它们还没有得出任何关于人类幸存的结论。

想到世界末日,塞尔达五点就离开办公室,像游客一样在东京四处游荡。火车开了,行人走过马路,购物者买了些东西,喝醉了的上班族们笑着靠在桥塔上。她还发现了一些非洲人:西部非洲人聚集在涩谷的一家塞内加尔餐馆里,偶尔还碰见像她一样的东非人。要不然,在大街上或地铁里,人们会很快认出他们这些外来飞行员。

让塞尔达晚上睡不着的是那些幸存的人,如果他们还活着,也看不到卫星。他们甚至不知道有人在寻找他们。如果像科学家所说的那样,这些影响是难以察觉的,那么幸存者就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助他们。

晚上,直人叫她去喝一杯,她不知道这算聚会还是约会,但她还是拒绝了他。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不只是对他,所以她一直说不。

塞尔达在回复中说,其实,她更喜欢安静地独处。这样阳光明媚、拥挤、和谐的地方和她工作时的长途飞行、痛苦的打击形成鲜明对比。在公司需要时,她可以连续工作四到六周,当回到自己的生活时就把这些不愉快抛在脑后,不管是什么,通通抛在脑后。

正是在这段时间,灾难旅行游戏应运而生。塞尔达在看到新闻的那一晚开始玩这个游戏,然后厌恶地卸载了它:互动游戏允许用户在未开放区域的无人机路线上跳跃,人们已经记住了最具灾难性的路线。无论是罗塔还是灾难应急特派团都没有谴责这个游戏,可能是因为他们对于图像的泄露过于尴尬。罗塔的发言人甚至都不愿承认自己看到过这些。

一名日本记者发现,无人机正从东京起飞,想要采访塞尔达。这让她局促不安,但莫顿认为这样的宣传效果会很好。他们的公司是盈利的,也由国际灾难应急基金资助,可以一直使用捐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