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大学(下)(第4/35页)

“当初买的就是一对球拍。”他唇角凝着一点笑,“我还有一只。”

瞬时她的心充满温柔,她摩挲着球套,手指来回抚触,久久不能放开。

“你们学校是存心不想让我请你看电影啊。”他的眼神落在她抚触球套的手指上,晶亮而灿然,连话语里也存了一点欣悦的意思,“居然今晚才放映恐怖片,很不给面子。”

她苦笑,温柔的风吹动后颈的几丝碎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他站得这样近,仿佛一伸手就可触可及。虽然空气里氤氲着将要离别的气氛,但阳光依旧温暖,白云如絮,一切还都这样安静恬美。

时间流逝得太快,短短几天工夫,很多话都没来得及问,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但是什么都已不必说。也许时间已经把某些东西浇铸成了不能触碰的隔阂与隐痛,然而只要和他在一起,这些东西都会浑然忘却在脑后,只顾得上慢慢咀嚼、慢慢回味这短暂而静好的滋味。

想送他到校门口,却被他婉言谢绝了,“不用了,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她看了他一眼,便微笑着答应,很利落地回转身,朝宿舍走去。

林荫道上落满了树叶,光的影子从头顶绿荫的罅隙中水银般倾泄下来,有谁的手在心上柔软地抚摸过。她很想哭,却实在哭不出来,很想回头,却无论如何回不过去。

早已习惯承受,习惯被动,她没有勇气,在对方没有暗示的情形下,回转身扑过去,扑进他怀里说,能不能留下来?哪怕这个人,是她心心念念的一个人,是她刻在心扉上的一个名字。

心里不是没有波澜的。然而那又怎样,终究是她一个人的惊涛骇浪。

躺在上铺,看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

黄昏时分的落日是橘色的,叫人想起某些酸甜的滋味,仿佛一掐便要沁出汁水来。此刻,在上海站的广场面前,他是不是也在回眸,凝视挂在天空的这一轮落日?

吃过晚饭,子言拎着一瓶开水慢慢走回宿舍楼。

“沈子言!”有人在叫她。

她回过头去,仿佛头顶骤然亮起无数霓虹,照得四周一片明亮。她呆了一下,才意识到,原来是路灯亮了,温暖的光披洒下来,像场金粉色的小雨,淅淅沥沥落在头发上、肩上。

那人站在花圃的缺口处,远远地看着她。

子言觉得手里的热水瓶忽然沉重得像要坠下地去,她把热水瓶一扔,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短短的十几米距离,居然很不争气地有些气喘。

“你,你怎么还没走?”问出这话时,她有点磕巴。

林尧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他仿佛一直都很喜欢看她出糗的样子,从小学到现在,只要她一露出窘迫的模样,他的脸上就会露出这种浅浅讪笑的表情。也许不见得真是嘲笑,子言却觉得,此刻哪怕真的被他嘲笑,也是值得的。

“说好了要请你看电影的,”他还在笑,“临时买票还来得及吗?”

子言轻轻“嗯”了一声,心里便满满地开出花来。

他们进场的时候,电影差不多已经开演,食堂顶棚的大灯已经全熄了。子言躬着身子在最后一排长桌上铺报纸,极力想捂住耳朵不听那阴森的电影音乐。

林尧扯了扯她的衣袖,“害怕了?”

她点点头。他脸部的轮廓在黑暗中有一条淡灰色的光影,能让她看得这样清楚,这样肆无忌惮。

“谁让你不早点来,结果坐最后一排,我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她老老实实地抱怨。

他“嗤”的一声轻笑,“你们女生就是胆小。”说归说,但还是脱下了外套,盖在她的膝盖上,“如果害怕就用这个挡住眼睛。”

这是一部港产的搞笑恐怖片,其实还是带了几分喜剧色彩的,可是看到吴镇宇夸张地把眼睛瞪圆,配上幽怨的昆曲做背景音乐的一刹那,子言还是吓得浑身一震,立刻把林尧的外套往头上一罩!

黑暗中有谁轻轻扯了一下那件外套,她觉得毛骨悚然,几乎要失声惊叫起来,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