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大学(下)(第8/35页)
上货币银行课的时候,子言感觉后背被谁轻轻捅了一下,她回过头。
赵鸣含笑递给她一封信,“小舟又逃课了,让我替他带信,这是你的。”
小舟是班里的生活委员,专管信件的收发。她道了谢,接过来随口问了一句:“你跟小舟很熟?”
“我们是一个寝室的。”赵鸣加重语气回答。
子言看一眼信封,是季南琛的字迹,她有些怔仲。
从寒假里的那一幕之后,开学近一个半月,她都没有再收到季南琛的只言片语。自然,她也没有再主动提过笔。她本来想,也许,季南琛跟她再也不会有什么来往了。
然而他还是写信来了,还是先于她,做了一种让步的姿态。这姿态,让她如此惊喜,又如此小心翼翼,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失而复得。
“是你那个同学?”赵鸣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字写得很大气。”
她匆匆地“嗯”了一声,没有仔细揣测赵鸣话里的含义,便回过头去专心拆信。
心里有什么东西细碎地响,薄薄一页纸,忽然变得很重。她伏在桌上,很久很久没有吭声。
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季南琛。
“子言?”他熟悉的声音平稳依旧,听不出什么端倪。
“收到你的信了。”她有些忐忑。
季南琛一怔,“哦。”
“你为什么要用左手写信?”子言屏住呼吸,尽量平静自己的情绪。
他迟疑了一下,“我……”
“你右手怎么了?”子言忍耐不住,语气开始激动。
“没事。”他还在强辩。
“你要是撒谎,我就不理你了。”子言打断他的话。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回答:“真没什么事。就是踢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右手受了点小伤,不方便握笔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个人一向报喜不报忧。
“半个月前吧。”他轻声说。
“是不是打了石膏?”子言的语气越来越差。
他几乎微不可闻地“嗯”一声,立刻又补充道:“没事,都快好了,真的,不骗你。”
“都骨折了还说不严重,你这人真不让人省心!”子言嗔怪他一句,隔着电话线,凭空难以想象他真实的情形。
“手没好就不要给我写信了。”挂电话前子言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子言……”他好像欲言又止。
“嗯?还有事?”
“上学期寄给你的卡,收到了没有?”
有极微弱的嗡嗡声在脑海里盘旋,良久,她听见自己梦游似的声音,“什么卡,很好看吗?”
他的呼吸清晰可闻,好像在似有若无地叹息,“没事,我挂了。”
子言放下话筒,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该有的情绪。
他信封上的笔迹是右手写的。也许,在受伤前他早就想给她写信了吧,只是一直在犹豫,直到右手受了伤,才找到一个放低姿态的契机。
季南琛也是骄傲的,只是,他的骄傲,在自己面前被放得这样低。
子言第一次没有去上晚自习。在寝室明亮的日光灯下,她想起那张卡,着实很困惑——卡片里的那些言辞,究竟算是模棱两可的兄妹情,还是委婉地表达好感?
她不希望是后者,因为心里一直都明白,她的爱,从来就没有动摇和改变过方向。
其实人生在世,总避免不了许多的无可奈何,子言想,要做到既不让自己难过,也不让别人难过,最两全其美的办法,莫过于扮作懵然不知。
她只能假装无知,继续把妹妹的角色扮演下去。
电话铃忽然清脆地响起来——是龚竹的电话。
简单聊了两句,龚竹便直截了当地问:“子言,最近有没有季南琛的消息?”
“那家伙啊,一直没有音讯,我也是今天刚知道,他的右手摔伤了。”子言老老实实回答。
龚竹倒吸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一直没有跟我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