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大学(下)(第7/35页)

她下意识“嗯”了一声,他因此得以深入。一触到他的舌尖,她整个人便开始颤抖,这样温柔的亲吻与深入,唇舌间仿佛有辣酱的鲜香,有不知名水果的甘甜,有白玉兰花的馥郁芬芳,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清爽气息。持续了一分钟,两分钟,还是三分钟,谁都不晓得。

他的嘴唇彷佛着了火,要连同她一起点燃,洪水海啸,火山飓风,天地万物摧枯拉朽,而他只用了一个亲吻,便将她的世界整个颠覆!

埋藏在心底几近荒芜的爱意,无法遏制地滋生蔓延起来。漫天席地的欢喜与疼痛纠缠在一起,如同他一寸寸掰开她的手指,再一根根扣紧,扣得彼此的手指都酸痛发涩,掌心都渗满了细密的汗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深深喘一口气,慢慢离开她的唇。他的瞳仁微微收缩,璀璨的星光倏然凝聚在眼底,睫毛斜斜微翘,不住地抖动,脸廓分明清俊得令人侧目。

这一晚的夜空并没有月色,零乱的几颗星子散布在远空。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像一场太过绮丽迷乱的青春大梦,梦里她如同发高烧一般浑身筛糠,四肢绵软。

这样亲密的缠绵,令她垂着头无言以对。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最后她羞怯地鼓足勇气看他一眼,忽然发现他眼里有隐隐的不安与歉疚,“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眼睛里渐渐弥漫雾气,原来,你只是一时冲动!她别转脸,尽量让语气显得风轻云淡,“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的右手倏然握紧,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白玉兰的香气沉入夜色,随着微凉的晚风无孔不入,这香气并不强烈,却呛得她嗓子有点发紧。

他终于缓缓松开手,“那好,我回去了。你早点回宿舍,不用送我了。”

前一刻还以为已经触手可得的幸福,在下一秒已坠入了遥不可及的云里云雾。她心里苦涩,脸上却依然维持着淡淡的笑容,“那,祝你一路顺风了。”

“就这样?”他注视着她的眼睛。

“路上要小心。”她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他终于露出笑容,在暗夜里如同春风拂过心扉,抚慰了她内心淡淡的忧伤与惆怅。

那天晚上,子言没有睡好,模模糊糊翻了好几次身。她在上铺,这一翻身不打紧,搅得下铺的秦静仪被吵醒了好几次。

夜半仿佛听到下雨的声音,一声声,敲打着玻璃,很清脆。她爬起来一次,便再也睡不着了。

黑暗中她用指尖抚过自己的嘴唇,被他咬过的那个印记已经消失,却还清晰记得在哪个位置。唇上的那个位置有灼人的热度,一点点升温起来。

她傻傻地笑,凌晨两点半,红了脸,一遍遍描摹他眼睛和嘴唇的形状。

那是一双独一无二的眼睛,眼角的睫毛蜷曲着斜上去,瞳仁里有清澈如水的光泽;他的嘴唇弧线分明,唇角微微上翘,纹理细腻。他微笑,他凝神,他沉静,他认真,他骄傲,他调侃,他抑郁,他焦虑,他受伤,他生气……无论哪一种表情,都深刻优美如工笔描绘在她心上。林尧的一举一动,对于沈子言来说,都无与伦比。

第二天早晨去大食堂的路上,天阴阴的,地面湿漉漉的,秦静仪看着一地的落叶感叹说:“昨晚雨下得可真大。”

“嗯。”子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有些怔怔的,想着林尧现在应该在火车上了。

“你昨晚是不是失眠了?”秦静仪接着说,“一晚上翻了好几次身,害我没睡好。”

“啊,”子言回过神来,“你没睡好怨我呀?是不是你自己从北京回来太兴奋了?好好找找自身的原因啊。”

秦静仪抿着嘴做神往状,“也是,北京真是个好地方,我都不想回来了。”

“北京真有这么好玩?”子言回想了一下,“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秦静仪兴奋地建议,“放暑假你去玩玩呗,你不是有同学在北京吗?”

她心里一动,有微微的涟漪。

学校的白玉兰树经过一夜大雨的洗礼,树干下零乱地落满了玉兰花,莹莹的一片白,如同积了薄薄一层雪。林荫道上的彩砖有些凹凸不平,积满了一小洼一小洼的积水,映着阴阴的天,有明晃晃的反光。眼看春天就要过去,夏天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