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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蒂扯下麦克风和电池盒扔在地上。她冲下台,抓住玛拉的手拉着她一起走。

到了后台,强尼冲过来紧紧抱住她,但就连他的体温她都感受不到,她的父母与双胞胎跟在他身后,团团围住她们母女俩。“老婆,对不起,”他说,“我不知道……”

“我不敢相信塔莉竟然做出这种事,”妈妈说,“她八成以为——”

“别说了。”凯蒂尖声说,伸手抹去眼泪,“我不在乎她想什么、要什么、相信什么,我再也不想知道了。”

塔莉冲进走廊,但凯蒂已经不见了。

她站在那里许久,才转身回到舞台上,望着一大片陌生的面孔。她努力挤出笑容,她真的很努力,但这次她的钢铁意志失去了作用。她听见人群喃喃低语,一句句都是同情;在她身后,堤尔曼医师高谈阔论的声音填满了空洞,她没在听也听不懂,最后她终于醒悟过来,因为是现场直播,他正努力维持节目的进行。

她打断医师的话,对观众说:“我只是想帮助她。”她在舞台边缘坐下,“我做错了吗?”

热烈的掌声持续不断,他们无条件赞同、不求报酬参加,这样的盛情应该能填满她内心的空洞,这就是他们的角色,然而,现在连掌声也毫无作用。

她硬撑着主持完,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办到的。

终于,舞台上只剩她一个人,观众已经出场,工作人员也离开了。他们出去时都不敢和她说话,她知道他们也很生气,因为她竟然暗算强尼。

她听见脚步声,仿佛由远处传来。有人正走向她。

她木然抬起头。

强尼站在她面前,“你怎么可以那样对她?她信任你,我们都信任你。”

“我只是想帮助她,你说她快崩溃了。堤尔曼医生告诉我,非常时期需要非常手段,他说她可能寻短——”

“我辞职。”他说。

“可是……叫她打电话给我,我会解释。”

“她恐怕永远不会打给你了。”

“什么意思?我们是结交三十年的好姐妹。”

强尼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你们的友谊今天画下句点了。”

淡亮晨光洒进窗,照亮白色的窗台;窗外,海鸥喧闹俯冲,海浪汹涌拍岸,这两种声音加在一起,表示渡轮由他们家旁边轧轧驶过。

通常凯蒂很爱早晨的声音,虽然已经在这个海滩上住了很多年,她依然喜欢观赏渡轮,尤其晚上点亮灯光时,如同水面上的珠宝盒。

然而今天她连微笑都没有。她坐在床上,腿上摆着一本书,这样老公才不会来烦她。她望着书页,文字在米白纸张上模糊晃动,有如一个个小黑点。昨天那场闹剧在脑中反复播放,她由各种不同的角度观看,主题是:过度保护的母亲,以及痛恨这种母亲的青春期女儿。

痛恨。

你压抑了女儿娇嫩的心灵。

堤尔曼医生走过来说她是恶质家长,坐在前排的妈妈开始哭泣,强尼跳起来对着摄影师大吼,但她听不见。

她依然因为太过震撼而麻木,然而在麻木之下,藏着剧烈凶猛的怒火,她从来没有这么愤慨过。她真正生气的经验太少,所以有点害怕,很担心万一开始尖叫就会永远停不下来,于是她压抑情绪静静坐着。

她不断看着电话,塔莉应该会打来。

“我会挂她电话。”她真的会挂断,她十分期待那一刻。这么多年来,塔莉不止一次做出这么过分的事(唉,再过分也没有这次严重),无论是不是凯蒂的错,最后都得由她先道歉。塔莉从不主动表示歉意,只会等凯蒂先行示好。

这次休想。

这次凯蒂是如此痛心愤怒,就算友谊告终她也不在乎。想要重修旧好,塔莉也必须付出努力。

我会挂她电话,很多次。

她叹息,希望这个想法能让她感觉痛快,但一点用也没有。昨天那件事让她……心碎。

有人敲门,可能是任何一个家人。昨天晚上他们团结一心保护她,将她当成娇弱的公主。妈妈和爸爸留下来过夜,凯蒂知道妈妈担心她会想不开,可见她的状况有多差。“请进。”凯蒂稍微坐高一些,虽然心中还是很难过,但努力装出坚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