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5/9页)

不过,上面没有写明存款的金额。这笔钱存在蒲原英一的账户里,一年半前,元子偷看该账簿时,余额有六千二百万日元。

元子一点也动不到蒲原英一的定期存款,因为这项业务不是她承办的。大约六年前,那个全身散发消毒水味道、身材高大的女子来到柜台,向另一名存款部的职员表示,她除了要以本人的名义存款之外,还想以人头账户存款。虽然她把蒲原英一的存折交由银行保管,但并未交出印鉴,所以元子无法从中下手。

元子可暗中下手的人头账户,仅限于那些对她信任有加、愿意把自己的定期存折和印鉴交由她全权保管的客户。

以蒲原英一名义存入的定存,自六年前起便以两年定期存款的方式持续了三次。也就是说,在这期间,一次也没解约,到期便自动更新,利息采用复利计算的方式自动转入,属于长期型储蓄。

想必楢林谦治在其他银行也有同样的存款。依常理推断,住在东京都内的人专程来到千叶的银行存钱,那么对方不但在都内的银行有存款,在附近县市的银行肯定也有,因为分散存款是逃税的最佳方法。

元子之所以这样推测,是因为那个高个子、体格结实的三十岁出头的女人,每两个月一次或三个月两次来东林银行千叶分行存款。这次数大概是她依序到其他银行存款而定的频率。她在几家银行有这样的存款不得而知,但应该有五家以上,当然,那一定都是以人头账户存入的,而蒲原英一这名字仅出现在东林银行千叶分行吧。人对金钱的需求总是没有限度的,尽管医生这职业已经享受了特别的减税优待,但他们还是想尽办法要逃税。

那个用此名义来办理存款的女人,想必也是到其他银行办同样的任务。而被派来代办这类存款的人,必定是亲信。当事人楢林谦治从来不曾来过存款部的柜台。

来银行代办存款的那个女人,并不是楢林医生的妻子。元子曾私下问那位最初承办该项业务的女职员,她说,那女人自称是楢林谦治的义妹。元子这才知道她的来历。后来,那个女职员转调到其他县市的分行了。

元子来烛台俱乐部当临时陪酒小姐时,曾看过楢林谦治本人。他身材矮胖,有点福态。一头半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更显得稳重,戴着眼镜的眼眸散发着温和的目光。他红润的脸颊像是抹上胭脂,厚厚的双唇总是闭着,每一笑开,眼角便堆起皱纹,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的开朗和文雅大方显示出生活的优渥,是不折不扣的富豪性格。元子曾听说,由于医生平常都跟死气沉沉的患者打交道,为了取得心理平衡,便常去寻欢作乐。

不过,不论是楢林谦治或他带来的医生朋友,在烛台俱乐部喝酒的时候,从不曾对小姐上下其手。虽说在高级俱乐部借机触摸陪酒小姐的敏感部位的客人仍不在少数,但楢林总是保持君子风度,每次说起玩笑话时,自觉得好笑便高兴地哈哈大笑,一派纯真开朗的模样。

元子在烛台俱乐部的时候,只是跟其他小姐到楢林的桌旁服侍过而已。这家酒吧并不是由客人指名哪位小姐作陪,因此每个小姐既非主角亦不是配角,但认识或知道这桌客人喜好的小姐便主动上前服务,以这桌为主。客人要回去的时候,便一起送到店外,其余的小姐则属于支持性质,元子就是其中的一员。可是她不论到哪桌作陪,都显得态度拘谨。楢林前来捧场时她也是如此。

元子原本就是为了当酒吧经营者才来这家酒吧实习,所以无须像陪酒小姐那样积极博取客人的欢心。再说等她自己开店的时候,她也不打算拉走这里的客人。她整个脑袋只想着要如何成为经营者,把观察客人的生态、陪酒小姐招呼客人的服务态度、她们的性格以及环境的配合等,当作未来“营业”的参考。

像元子这种态度,自然不会得到陪酒小姐的好感,也交不到朋友。同事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为了当酒吧老板才来的,不但没有朋辈意识,甚至抱持更大的反感,始终跟她保持距离。当然,没有小姐会私下跟她说“你若开店,请雇用我”这种话。

元子已经习惯这种气氛。她在银行任职的时候也是这样,即便待了那么多年,却没有半个知心的女同事。她初入银行上班时,即受到前辈的冷落,被同事排斥。比如说,在员工餐厅吃饭时,几乎没有同事会主动坐在她的旁边。下班后,大家都不邀她喝咖啡聊天,她每次都只能目送着同事成群结伴外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