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5/6页)

她放下杯子直视着契,接着说道:“就在那时,他跟我说了生病的事。其实他不用说我也知道,一看他就是有病的样子。他说,他的麻烦已经很大了,谁都不可能带给他更大的麻烦了,因为他肝上长了一个肿瘤。”她用纳瓦霍语把它形容为“永不愈合的疮”。

“他女儿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契说,“是肝癌。”

珍妮特·皮特审视着契。契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审视别人,之后又花了很长时间去适应被人审视,但有时候仍然觉得不舒服。这也是让玛丽觉得古怪的文化差异之一。

“你想知道是谁请我来的,”珍妮特转移了话题,“你怀疑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人就是杀死罗斯福·比斯提的人,对吗?”

跟警察学院一样,契想,法律学校教给审讯者的交谈技巧和母亲的教导完全不一样。是一种白人的方式,和盯着别人看一样。这种盯人方式是为了捕捉被审讯手册称之为“非语言信息”的面部表情。契设法让自己面无表情,让眼前的女律师读不出什么信息。“有这种可能,”契说,“也许就是那么回事。”

“换句话说,”珍妮特·皮特说,她边说边思考,说得很慢,“你认为那个人利用了我,利用我把比斯提先生弄出监狱,等到他回家后……”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

契转过脸,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风向稍稍起了些变化,但仍足以吹动树叶、断枝,以及钉在防止羊群越过高速公路的栅栏上的纸片,风卷起这些零碎沿着人行道一路飞掠过去,风的变化意味着天气的变化,也许会下几滴雨。

珍妮特·皮特声音中的变化又把契的注意力拉回到了她的身上。

“利用我把他弄到外面,弄到可以杀他的地方。”

她看着契,想弄清是否真是这样。

“不管有没有你,他都会被放出来的。”契说,“他是被FBI关起来的,却没有任何明确的指控。他们不可能——”

“但我想,那个人是要在比斯提先生和别人谈话之前就把他弄出来,这不是很明显吗?”

确实如此,也正因为如此契才跑来找珍妮特·皮特的。

“可能吧,”契说,“但也可能根本没有关系。”

珍妮特·皮特又开始研究他脸上的“非语言信息”了。真粗鲁!契想。难怪纳瓦霍人斥责此种行为无礼之至,它明显侵犯了个人隐私。

“根本没什么说不准的,你在骗我。”但她微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有责任。”她看上去非常郁闷,“我确实有责任。有人想杀害我的委托人,因此他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他弄出监狱,弄到他能够得到他的地方。”她端起杯子,发现已经空了,又放回到桌上,“比斯提先生并没有要求做我的委托人,是那个想让他闭嘴的家伙硬把我推到了他的面前。”

“也许事情并不是那样的,”契说,“也许真的是他的某个朋友给你打了电话,没想到让某个疯子钻了空子。”

“我会成为一个不祥之物,”珍妮特·皮特说,“一种诅咒。”

契等她解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珍妮特·皮特没有解释。她坐着,肩膀渐渐塌下去,心底的悲伤情绪一触即发。

“为什么会成为不祥之物?”契问。

“这是第二次发生这样的事了,”珍妮特·皮特说,眼神避开契,“上一次是伊尔玛,伊尔玛·万萨特。”

“那个被人杀害的女人……你认识她?”

“不是很熟,”珍妮特说,勉强挤出一个严肃的笑容,“只是我的一个委托人而已。”

“说给我听听。”契说,利普霍恩好像认为万萨特的死与山姆以及恩德斯尼的案子有可能存在某种关联。当契告诉他恩德斯尼收到过来自万萨特办公室的信件时,副队长似乎特别感兴趣。这一推断看起来好像不太可能,但也许真有某种关联也未可知。

“就是那次,我听说了你,吉姆·契警官。”珍妮特说,又开始看着他,“伊尔玛·万萨特说你帮过她的忙,但她不喜欢你。”

“我不记得了。”契说,他觉得很荒谬,他只见过万萨特一次,唯一的那次见面还是为了公事。他被派去诊所带出一位病人,结果带错了——比盖事件。

“她告诉我,你奉命将一位证人带到会场,结果你带错了人,搞砸了所有事情。不过她还说她欠你个人情,你帮过她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