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5/7页)

今天夜里不会那样了。阔帕列里号要趁早潮出海,全体官员和水手要在半夜之前登船。这时是十一点十分。酒馆的老板在屋里走来走去收拾酒杯和烟灰缸。图林在和无线电员拉尔斯玩多米诺游戏。他们已然不再玩正规的游戏,现在正比赛谁能够让一排里的更多的骨牌立着而不碰倒那根赌签。拉尔斯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而图林却在装醉。他对于几分钟之后要做的事情也在担惊受怕。

老板叫着:“时间到了,先生们,多谢啦。”

图林把他的多米诺骨牌推倒,放声大笑。拉尔斯说:“你看——我的酒量没你的大。”

别的水手纷纷离去。图林和拉尔斯站起了身。图林用一条胳膊搂着拉尔斯的肩头,两人一起踉踉跄跄地出门来到街上。

夜间的空气十分湿冷。图林打了个冷战。从这一刻起,他要紧靠着拉尔斯。他心里想,我希望尼克把他的时间掐得正好。我希望汽车不要熄火。随后嘛,我希望上帝保佑,拉尔斯不要死掉。

他开始说话,询问拉尔斯的住处和家庭情况。他让他们两人落在成群的水手后面几码的地方。

他们走过一个穿超短裙的金发女郎。他摸着她的左乳。“喂,小伙子们,尝尝抱抱的滋味吗?”

图林心想,今晚不成,宝贝儿,继续朝前走着。他不能让拉尔斯停下来瞎聊。时间就是一切。尼克,你跑哪儿去了?

就在那儿。他俩走近了停在路边、熄了车灯的深蓝色福特卡普里2000。随着车内灯光的一闪一灭,图林瞥见了驾驶盘后边的人脸:那是尼克·布宁。图林从衣兜里取出一顶白色的浅帽,戴到了头上,这个信号是叫布宁动手。水手们走过去之后,那辆汽车发动起来,向相反的方向驶去。

现在没多久了。

拉尔斯说:“我有个未婚妻。”

噢,别,别说这个。

拉尔斯咯咯地笑起来。“她……叫床厉害吗?”

“你打算娶她吗?”图林专心地盯着前方,耳朵听着,嘴里说着,为的是稳住拉尔斯。

拉尔斯斜乜着眼。“干吗呀?”

“她对你忠诚吗?”

“最好是,不然我就抹了她的脖子。”

“我觉得瑞典人主张爱情自由。”图林只是说着当时想起的话。

“爱情自由,不错。可她最好还是忠诚点吧。”

“我懂了。”

“我可以解释……”

来啊,尼克。干完算了……

前面那伙水手中有一个人站住脚,往地沟里撒尿。其余的水手围成一圈站着,边说着下流话边哈哈大笑。图林巴不得那人快点撒完——时间,时间啊——可是那人像是要撒个没完没了。

他总算撒完了。人们继续朝前走。

图林听到了汽车声。

他紧张起来。拉尔斯说:“怎么回事?”

“没事。”图林看到了汽车头灯。那辆车在马路中间稳稳地朝他们开来。水手们移向便道给车让路。不对啊,不该是这样子的,这样是干不成的!图林猛然间感到混乱和惊惧——紧接着在那辆车驶过一盏路灯的下方时,他才看清了车的轮廓,他明白了那不是他在等的汽车,而是一辆巡逻的警车。车子毫无恶意地开了过去。

那条马路的尽头通往一座空旷的广场,路面很不平整。周围没有车辆。水手们径直朝广场的中央走去。

现在。

来吧。

他们正走到穿越广场的中途。

快点!

一辆汽车前灯晃眼,猛绕过拐角,驶进了广场。图林握紧了拉尔斯的肩头。那辆车拐了个急弯。

“醉酒的司机。”拉尔斯粗声说。

那是一辆福特卡普里。那辆车摇晃着向那群水手冲过来。水手们止住了笑,喊着粗话,四下散开来,躲着车。汽车转了过去,然后尖厉地调过头,直冲着图林和拉尔斯加速而来。

“当心!”图林狂吼了一声。

就在汽车开到他俩跟前时,他把拉尔斯拉到一旁,拽得那人站不稳脚跟,自己则滚向一旁。随着撕心裂肺的砰的一响,是一声尖叫和打碎玻璃的声音。那辆汽车还在向前开。

图林心想,完蛋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寻找拉尔斯。

那水手躺在几步以外的马路上。鲜血在灯光下闪亮。

拉尔斯呻吟着。

图林想道,他还活着,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