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四章(第7/12页)
“我们还待一会儿,是不是?”皮埃尔问。
“如果您不觉得厌烦。”格扎维埃尔畏畏缩缩地说。
波勒刚走。她那恬静的欢快心情赋予这个晚上以全部魅力。她轮流传授给他们快速狐步舞和探戈舞中最罕见的舞步,她把那位女舞蹈家邀请到他们桌子上,成功地请她为他们演唱美丽动听的民间曲调,所有在场的人又齐声合唱这些曲子。他们喝了很多曼查尼亚葡萄酒,皮埃尔终于眉心舒展,恢复了愉快心情。格扎维埃尔灼伤似乎不痛苦,千变万化、互相矛盾的各种强烈感情交替流露于她的面部。唯有弗朗索瓦丝觉得时光的流逝令人难熬。音乐、歌曲、舞蹈,什么都不能消除令她心惊胆战的恐惧感:从格扎维埃尔烧手那一刻起,她再也不能从脑海中驱走这张扭曲变形、心荡神驰的脸,一想起就使她不寒而栗。她向皮埃尔转过身,她需要恢复同他的接触,但是她与他相距千里之遥,她再也赶不上他。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皮埃尔和格扎维埃尔正在交谈,他们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皮埃尔问,并碰了碰格扎维埃尔的手。
格扎维埃尔向他投过来一个哀求的目光,她满面柔情、情意绵绵。弗朗索瓦丝因为她才与皮埃尔反目,甚至到了不再能向他微笑的地步,格扎维埃尔却早已悄悄地同他和解,似乎就要倒入他怀抱中。
“为什么?”皮埃尔重又问道。他端详了一下灼伤的手。
“我可以打赌说这是一个神圣的伤疤。”他说。
格扎维埃尔微笑着,脸上露出不予以辩解的表情。
“一个赎罪的伤疤。”他接着说。
“是的。”格扎维埃尔说,“我对这朵玫瑰花那样多愁善感太可鄙了。我为此感到羞耻!”
“您是要埋葬掉您对昨晚的回忆?”皮埃尔问,口气是友好的,但很紧张。
格扎维埃尔钦佩地睁圆了眼睛。
“您怎么知道的?”她问。看来她被这种神通广大所折服。
“这朵凋谢的玫瑰花,很容易让人猜到。”皮埃尔说。
“我这种举动很可笑,是一种做作的举动。”格扎维埃尔说,“可这是您把我挑起来的。”她卖弄风情地说。
她的微笑像亲吻一样热烈。弗朗索瓦丝不安地想,她为什么在这里看着这对相爱的恋人,她的位置不在这里。但她的位置在哪里?肯定哪儿都没有她的立足之地。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被排斥在世界之外了。
“我!”皮埃尔说。
“您刚才一副冷嘲热讽的样子,恶狠狠地斜眼看我。”格扎维埃尔温柔地说。
“对,我刚才让人讨厌。”皮埃尔说,“我很抱歉。但那是因为我感到您关心的是其他的事,而不关心我们。”
“您大概有触角。”格扎维埃尔说,“我还没有张开嘴,您已经发出嘘嘘的声音。”她摇了摇头:“只是您的触角很坏。”
“我立即就猜出热尔贝把您迷住了。”皮埃尔出其不意地说。
“迷住?”格扎维埃尔说,她皱起了眉头,“他究竟对您说了些什么,这个小伙子?”
皮埃尔这样说并非故意,他不会干卑鄙勾当,但是他的话含沙射影地表示出对热尔贝的不满。
“他什么也没说,”皮埃尔说,“但是他对昨晚的事欣喜若狂,您竟然劳神去取悦于人,这是罕见的。”
“我本来就该猜到这一点。”格扎维埃尔怒气冲冲地说,“一旦我对某个人稍微有点礼貌,他就立刻想入非非!上帝知道在他那贫乏的小脑瓜里他捏造了些什么!”
“然后您一整天闭门不出,”皮埃尔说,“是为了更好地回味这一夜的浪漫情节。”
“这是些昙花一现的浪漫情节。”她不高兴地说。
“这是您此时此刻的感觉。”皮埃尔说。
“当然不是,我当时立即就意识到了。”格扎维埃尔不耐烦地说。她正视着皮埃尔。“我曾希望这一夜对我来说是极端美好的,”她说,“您懂吗?”
片刻的沉默。人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二十四小时内热尔贝究竟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现在已经把他忘了。确定无疑的是,此刻她真心诚意地否认了他。
“这是对我们的报复。”皮埃尔说。
“是的。”格扎维埃尔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