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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没准儿。”说话的是个男人,语气中并无愤怒,反倒十分冷静,“况且卑职等人还有些问题要问他。”
那女人问:“问完了要杀他吗?”
男人答道:“此事不该由卑职置喙。”
孙实味使劲儿扭过头来,可是谁也没看见。他有一种感觉,屋子里有不少人。一个拿棍子的女人,还有至少三个男人。他能看见床在自己右边。那被子下面塞了些垫子,方才他的刀就捅在垫子上。其中一个垫子掉在地上,挨着他,上面划开一道大口子。
孙实味不知道刀子哪儿去了。他也不打算找回来。既然靴子都脱掉了,那身上藏的另一把刀应该也没了。
尽管身上疼得厉害,脑袋里像是有人用锤猛敲,他还是意识到:自己前来行刺,早在别人意料之中。他哼了一声,费劲地吐了口唾沫。因为姿势的缘故,唾沫滴到了下巴上。
他说:“我要充军!”
又是一棍,抽在另一只脚上。孙实味又是一声惨叫。
“真的?”他听见那女人说道,“可禁军要个刺客有什么用?”她顿了一顿,又说:“不对,应该说,禁军要个双脚残废的刺客有什么用?”
“夫人小心,”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卑职等人还要向他问话。何况,既然他这么说……”
“你不杀他?真的?”
没有回答。那人大概点了点头,又或许是摇头——他可没法知道。不过孙实味还是忍着头上脚上的疼痛,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我要为国效命!”他扯着嗓子喊道,“我要去西北打仗!”
进了军队,逃跑也好,升官也好,总之就有活路!
“阉了他?”女人若有所思地说,“这倒可以。”听声音不像玉兰夫人。不过这女人说话也不像女人。
“夫人,此事自会有人详断。卑职估计,此刻大理寺的司直,或是其他人,大概正在过来的路上。”
走廊里传来一阵声音。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地上出现一道影子。
“大人,院子对面有人发现一具司阍的尸体,应当是被人用刀捅死。”
孙实味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他颤抖着吸了口气,想要赶走疼痛和恐惧,好好想一想。要忠于雇主,可要是人都死了,那就一了百了,再怎么忠心也没啥用了,对吧?
“啊。难怪他这么早就上来。”又是那个女人!她怎么会这么肯定,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她接着说:“这人可不是趁男主人不在家,偷摸进来奸污妇女的醉汉。那尸体就是证据。”
他原本也打算这么说!反正没死人,也没有人受伤。把我发配充军吧。他会再次请求。军队需要士兵,什么兵都行。
外面死了个侍卫,这下困难了。实际上,已经不可能了。
“别忘了,”这女子字斟句酌地说,“咱们的确知道此人来这里图谋不轨。还请大人准许我日后随我家相公当面拜谢太师。太师大人救了我的命。”
“应当说,是林夫人自己救了自己一命。”那个不知道模样的男人语气恭敬。孙实味还是一个人都没看见。如今情况已经明朗了,他不光被这女人算计,还被她敲晕了。
“那也要多谢大人提醒,”她说,“只是那名司阍……真是可惜。这确实是个意外。就是这个意外逼得他改变计划。”
一点没错!孙实味想,就是这样!
“他原本不想加害他人,只想杀我,然后施暴。”这女人接着讲。她镇静得简直不合情理。
“然后?”男人问。
“以免弄出声响。至于凌辱尸体,则是为了掩藏行刺我的真实目的。”
来操你,孙实味想,操你还有你那个阉骡子相公!
不过这最后一个念头也让他想起眼前的处境,还有那女人刚说过的话——要阉了他。
“我什么都招。”他一边咕哝着,一边还想使劲扭过头,看看他是在跟谁说话。
“你当然会招,”身后的男人说,“大刑之下,谁都会招。”
孙实味感到一阵窒息,就像突然有东西堵住喉咙一样,他的心狂跳起来,头也疼得厉害。他急忙喊道:“是少宰!是寇赈让——”
他又发出一声惨叫。那女人一棍又抽在两条小腿上。
“撒谎。你是他夫人的手下,不是他的。”她说,“刚遭到流放就派人行刺?寇赈再怎么样也不会蠢到这等地步。”